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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怎麼,還有啥新決定嗎?”郭金泰冷冷地問道。

“今天我不代表任何一級組織。”秦浩和氣地說道,“我只是以老同志的身份跟你談談心……”

郭金泰直起身來,神情冷落地看了他一會兒,確信了他的誠意,才坐了下來。既然他聲稱是“老同志”,郭金泰可以坦然地坐在他面前,心安理得。

論資歷,郭金泰參加革命比秦浩還早一年,打濰縣時,郭金泰是連長,秦浩是團裡的宣教幹事。直到一九六四年,兩人的職務差距還不大,可是從一九六五年開始“突出政治”以後,秦浩噌噌地連著往上躥,官運上的“剪刀差”才一下顯示出來了。秦浩是靠“抓典型”發跡的。他走到哪裡,哪裡就有三多——經驗多,體會多,標兵多。像殷旭升那樣的標兵,他手頭上攥著一大把,“文盲學毛著”的,以苦為榮的,做好事的,正確對待什麼什麼的……應有盡有。就像撲克牌一樣,AKQJ,紅桃、黑桃、梅花、方塊都是成套的。不論上面需要哪方面的典型,他都可以隨手甩出對口的來。“牌”越打越精,慢慢地就不滿足於“面上開花”了,他要抓“王牌”。兩年前,他終於抓出一個在全國都叫響了的“大典型”。為此,師裡組織了個龐大的巡迴講用團,由他掛帥,名為宣傳標兵,出風頭的卻是他秦浩。正因為如此,他才戴著“善於用毛澤東思想育新人”的桂冠,步人人民大會堂,當了“九大”代表。

“老郭呀!”秦浩顯出很親熱的樣子,“本來,處分決定下達後,應該由我來找你談話,可是……我心裡也……唉,咱們畢竟是多年的老戰友了……所以……既然組織上做了決定,還是正確對待為好。”

“這點覺悟我還有!”郭金泰冷冷一笑,“我相信,如果這個處分落到你頭上,許多人都會正確對待的。”

郭金泰清楚,師裡的副職們都是懾於秦浩的淫威,不得已而為之,好多人都巴不得他秦浩倒黴呢!

“說得好!”秦浩大度地一笑,“我秦浩還有自知之明,我清楚我沒有落下好人緣,正如古人所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行高於眾,人必非之’。其實,你郭金泰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只不過你的‘尖’冒得不是地方……所以,你不要把你的結局看成是你我之間的恩怨,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歷史發展的必然。隨著歷史的進步,勢必會有人落伍,被淘汰……當然,我不願意你成為這種人……”

“這我相信。”郭金泰淡淡一笑,“多個人多份力量嘛!咱們的隊伍又不興吃空餉。我當指揮員也希望跟著賣命的人越多越好。可惜,我不願意在別人的指揮棍下瞎轉悠,就是賣命去,也得讓我心裡託底。”

“你過慮了!”秦浩站起身來,走到視窗,定定地望著窗外,信心十足地說道:“龍山工程,前景很好,戰士們晝夜奮戰,士氣很高,榮譽室已經掘進了一半,再有二十天,就可以把上導洞打通,先將拱頂被複起來,就不在乎它什麼連陰雨了!”他把連陰雨幾個字說得很重。

郭金泰聽出了秦浩的弦外之音,憑他多年同秦浩打交道的經驗,他已窺察到秦浩對龍山工程的狀況是心虛的。

“好哇!但願龍山工程給你做臉!”郭金泰不無譏諷地說。其實,他對龍山工程從未抱過幸災樂禍的心理。他寧願讓秦浩藉著龍山工程飛黃騰達,也不願因工程的毀滅而葬送了戰士的生命……此刻,他盯著秦浩問道:“假如龍山工程不能竣工,你拿我怎樣呢?”

秦浩避而不答。停了會兒,他說:“老郭呀,咱們是老同志啦,我今天來,是想勸你一句,船到橋門洞,需要落下帆篷,放倒桅杆,就不會折斷的。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是三思而後行為好。”

“功過是非,歷史是會做出評價的!”

沉默片刻,秦浩忽然問道:

“老郭你看過《三國演義》沒有?”

郭金黍不語。

“我想,你不妨研究一下曹操與袁紹的官渡之戰。袁紹帳下有個謀士叫田豐,他的下場倒是耐人尋味的……”

郭金泰茫然不解地望著秦浩,一言未發。

“算了,以後的事,我們都不必想得太多。老郭呀,你與坑道打了多年交道。”秦浩試探地說,“師黨委決定讓你去餵豬,我個人的意見,是讓你到‘錐子班’去。行與否,不強迫,你自己考慮吧。”

秦浩說罷,站了起來,披上雨衣欲走。

“我考慮好了,去‘錐子班’。”郭金泰說。

秦浩臉上帶著一絲笑意走出木板房。心想,刀快不怕你脖子粗,這傢伙到底服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