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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緩而來。

指導員殷旭升心吊到嗓眼裡。連裡出了這種惡性事故,不僅影響到全連的榮譽,更會影響到他的前途。

他在等待師政委的判決。

“同志們,世忠同志給我當過警衛員……對他的死,我無限悲痛……”秦浩聲音喑啞,眼裡似有淚光,“請大家脫帽,為世忠同志默哀……”

秦浩脫帽垂首,全連也都脫帽低頭。

然而,秦浩可不是來尋找失敗和悲痛的,他歷來就是一隻處處尋找成績和光明的吉祥之鳥。

三分鐘默哀畢。

“同志們,我們要把悲痛化為力量!”秦浩昂起頭,神情肅穆地說,

“這是個英雄輩出的時代,龍山是英雄輩出的地方!王世忠是‘渡江第一連’的光榮,是龍山工程的驕傲!……”

殷旭升的眼睛霍然一亮。

龍頭崖上,出現了第一座墳。

第十八章

陳煜和郭金泰一車一車地往坑道外運石碴,塌方的落石已經快清理完了。

郭金泰下到班裡後,彭樹奎有意安排陳煜伴著老營長一道幹活。陳煜有文化,有見識,懂道理,陪著說說話,聊聊天,好解解營長心裡的悶氣。

下午一上工,陳煜就發現郭營長的情緒不對頭,臉漲得通紅,像一頭暴怒的獅子。於是便悄悄地問:“老營長,又怎麼了?”

郭金泰搖了搖頭,咆哮般地“嗯”了一聲,最後恨恨地罵了句:“真他奶奶的‘英雄輩出’了!……”

原來,他中午看報紙時,發現省報的一版上刊登了一條訊息和一幅照片。從訊息上得知,濰縣戰役之後,那個一次睡了地主兩個姑娘的範書記,如今已成了省革委會副主任,並作為“擁軍”慰問團的團長,將率領省歌舞團下到沿海邊防部隊慰問演出。照片上,姓範的美滋滋笑著站在幾位女演員中間,笑得左額上當年被郭金泰一槍托子搗過去留下的那疤瘌,也好像變成了跟敵人拼刺刀落下的光榮標記……b米b花b書b庫b www。7mihua。com

他把那張報紙撕了個粉碎!

奶奶的,這“命”是越“革”越奇了!這些年,那姓範的又是怎樣爬上來的,怎樣爬上來的啊!……郭金泰想罵,想跳。可是跟誰罵?跟誰跳?

他感到自己像戰場上誤入了地雷陣。不是不敢舉步,而是不能開口。一開口,不知哪句話就成了拉弦,撞響了“政治地雷”。真不如戰爭年代拼刺刀好受啊,那陣刺刀一端,怒吼一聲,左劈右砍,血肉橫飛,死也死得值得,活也活得痛快!可眼下,有嘴得裝啞巴!

陳煜見郭營長又火頂腦門子了,趕忙把他拉到坑道口的石頭上坐下來,遞過一支菸,慢慢說:“營長,不管什麼事,還是想開些才好。”陳煜壓低了聲音,“別說是你,連那些戰功赫赫的開國老帥們,眼下又怎麼樣了呢!……像咱這些無名之輩,明知迴天無力,也就不要勉為其難了。弄不好,又會授人以柄……”陳煜吐了口煙,意味深長地說:“營長,你也知道,我這個兵當得有點油了,玩世不恭。今天,你就聽我這個兵油子送你幾個字,叫做‘難得糊塗’……古人說:聰明難,糊塗更難,聰明而後糊塗尤難。其實這就是告訴人要學會裝糊塗,所謂‘大智若愚’,就是這麼個道理。這是歷史留給後人的見識……”

抽了大半支菸,經陳煜這麼一說,郭金泰心中平和些了。他猛然想起秦浩在雨夜跟他談的那番話,便掐滅手中的菸頭問道:“小陳,你研究過‘三國’嗎?”

“讀過。”陳煜不解地望著營長。

“官渡之戰是咋回事?”

“嗯……官渡之戰是實力雄厚、兵多將廣的袁紹,跟曹操在官渡打的一仗。曹孟德以少勝多,擊敗了袁紹。”

“那裡面有個叫啥田豐的人物?”

“噢……”陳煜略一思忖,說,“田豐是袁紹帳下的謀士,戰前他曾多次向袁紹進言,規勸袁紹不要輕舉妄動。袁紹非但不聽田豐之勸,反以‘沮眾罪’把田豐關了起來。用現在的話說,‘沮眾’就是散佈悲觀情緒。袁紹兵敗之後,本該痛定思痛,有所悔悟,結果他反而殺掉了田豐。田豐的死,就在於他是正確的。”

郭金泰的心一悸。

“營長,你問這幹啥?”

“唉——”郭金泰嘆息一聲,“歷史往往有許多相似之處啊!”……

收工的哨音響了。

彭樹奎從坑道里走出來:“營長,陳煜,提前下工開會,楊幹事又來採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