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首先應該“服三年之喪”,必須為死去的老爹穿三年孝服,在此三年期間,不準吃肉飲酒,不準聽音樂,不準跟妻子同房,不準參加任何社交活動,不準處理任何公私事務——這一項最重要,一處理公私事務,便是功利,不是仁義了。更不準從事任何勞動,只准穿粗布衣服,蓋粗布被。睡在草地上或木板上,專心專意的悲哀,最好是悲哀到骨瘦如柴,口吐鮮血,或昏迷不醒。這種行為被稱為“孝道”,是達到仁政的必要步驟,也是仁政的具體表現,國家由此即可治理。
但孟軻的基本思想是民本主義的,他嚴厲地譴責暴君,他認為暴君並不是君主,而只是一個“獨夫”,人民推翻他、甚至殺掉他都是合理的。——孟軻這種突破時代的主張,曾引起以後很多帝王的不悅,直到紀元十四世紀末葉,明王朝的開國皇帝朱元璋,還為了孟軻這種激烈的思想,大發雷霆,下令把孟軻逐出聖廟。
孟軻卓越的貢獻在於他強調經濟成長的重要性,認為經濟衰退,道德即跟著衰退;道德衰退,社會秩序即不能維持,國家即受到傷害。政府和君主的第一樁重大的責任,是使人民安居樂業。如何使人民安居樂業,孟軻提出“仁政”,他主張儘量少用刑罰,儘量減少賦稅,使人民安息。他厭惡他所處的戰國時代,希望回到古時候儒家學派所稱頌的伊祁放勳和姚重華時代。
孟軻在下世紀(前三)初逝世,跟當時大多數失敗的遊說之士一樣,沒有人注意他。可是他的言論被門徒們記載,定名《孟子》。大黃金時代結束後,被儒家學派尊為經典之一,孟軻才被人記起來,而且尊奉到僅次於孔丘的地位,被稱為“亞聖”——第二位或次一等的聖人。
莊周,宋國人,曾經在他的故鄉蒙縣(河南商丘)當過低階的地方官員(漆園吏)。他跟李耳沒有絲毫淵源,但他大體上尊崇李耳的學說,而在程度上更為極端。李耳的思想是逃避的,認為逃避即進攻。莊周的思想則是頹廢的,認為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凡是發生的,都是正當的。他說:“鴨子的腿雖然太短,你給它接長,它必然害怕。白鶴的脖子雖然太長,你給它截短,它一定悲哀。凡是長的不要強迫它短,凡是短的不必強迫它長。”所以連逃避都懶得去做,而只求苟且地活下去,任憑外在形勢的宰割辱弄,自己只保持精神勝利。
莊周反對對任何事情認真,因為世上根本沒有真。他說。“我們兩個人爭執,你勝了我,就是你對了嗎。我勝了你,就是我對了嗎。可能兩個人都對了,也可能兩個人都錯了,沒有人能作公正的判斷。使贊成你的人判斷,他既然贊成你,怎麼能公正。使贊成我的人判斷,他既然贊成我,怎麼能公正。使反對我們的人判斷,他既然反對我們,那就更無法公正。我們連誰是誰非都不知道,怎麼能依靠是非。”
是非無法肯定,善惡自然也無法肯定,所以也不必發揚善和反對惡。不但抽象的事物如此,莊周認為他自己這個人是否存在,同樣的也都無法肯定。有一天,他做了一二個夢,夢見變成蝴蝶,飛來飛去,十分快樂。醒來之後,他就宣稱他弄不清是他在夢中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在夢中變成了他。據說楚王華商曾請他去當宰相,他不肯去,他說,他寧願當一個在汙泥中爬行的活烏龜,而不願當一個被敬奉在神廟裡的死烏龜。莊周的妻子逝世,他並不悲哀,反而敲著盆子高歌。在他看來,死亡跟生存沒有差異。
莊周沒有門徒,他的著作《莊子》,據說是由他自己寫出來的。後世崇拜他的學人,拿來跟李耳的《老子》——《道德經》,並列為道家的經典。他們的學說,並列稱為“老莊哲學”。道家學派發展到此,也完全成熟。
——孟軻把紀元前二十四、二十三世紀黃帝王朝第六任唐堯帝伊祁放勳和第七任虞舜帝姚重華,納入儒家系統,努力崇拜。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道家學派的學者把紀元前二十七世紀黃帝王朝第一任黃帝姬軒轅也納入道家系統——以後便把他納入道教鍊金術、長生術的巫師系統,並替他寫出相當多的著作。所以除了“老莊哲學”外,對道家思想也稱“黃老哲學”。伊祁放勳、姚重華、姬軒轅在地下如果知道他們被化妝的如此偉大,一定樂不可支,恐怕要大大的幹上一杯。
屈原,楚王國人,中國歷史上第一位留下名字的文學家和詩人。他在楚王囗槐政府中擔任高階官員,負責文書方面工作,楚王國的文告法令,都由他執筆。但他得罪了最有權勢的宦官靳尚——張儀所以能把囗槐像呆瓜一樣玩弄於手掌之上,全靠賄賂這位宦官。屈原反對囗槐的這種外交政策,使靳尚大不愉快,他告訴囗槐說:“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