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部分

送到松樹衚衕傅老爺的;一封信八百兩,是送到化石橋江老爺的;一封信一千二百兩,是送到東城根毓老爺的,信面上都寫著守候回信的話。伍瓊芳便一分一分去送,又有些零碎的,也有一百兩的,也有二百兩的,總共不下二十餘封。伍瓊芳順著路去送,又約了三日後來取回信的話。

回到寓裡,天已不早,吃過中飯,想到街上去走走。走到店門口一站,聽見店裡人說:“這課真靈,連時辰都不差的,這可真要替他上塊匾。”伍瓊芳滿肚的心事,正想找個人決斷決斷,連忙捱過去問道:“是那裡佔的課,有這樣靈?”那人道:“在琉璃廠西門呂祖閣裡面,有一位瞎子先生,叫做張心齋,他本是得過異人傳授的。前月,我們店裡少東西,客人朝我們鬧。後來我們就去找他,他佔了一課,說是東西並沒有失落。但是他安放的地方不好,是放在元武的方位上,剛剛那天又是什麼星宿值日,就是擺在面前也看不見的。必定要等到某月某日某時,那東西自然出現,也不用找,並且一點沒有損壞。當時也祇當他是這麼一句話,那曉得恰恰這日這時就找到了,原來這位客人掛在床後頭。這位客人是南方人,歡喜掛帳子,被帳子遮住了,也沒有疑心到帳子後面去。昨天,掛帳子的釘子掉了下來,所以就看見了。你說靈不靈?”伍瓊芳道:“這樣說,那不成了活神仙了嗎?”那人道:“本來他的外號,叫做張半仙。”伍瓊芳心中一動,當時說完各散。

次日一早,伍瓊芳起來,拿了幾張錢票,也不帶人,便一步一步走到琉璃廠。也無心觀看景緻,一直投奔廠西門來。到了廠西門,果然有一個呂祖閣,伍瓊芳便踱了進去。一路上貼的些條子,都寫的是“張心齋卜課寓內”。到了大殿旁邊,卻是一個圓門,門裡面是朝南的三間房子,兩間通的,一間是隔斷的,院子裡也擺了幾盆花。伍瓊芳看時,靜悄悄沒有一個人,就站在廊下喊道:“有人麼?”

稍停了一停,祇聽見裡間有人接腔道:“那一位?”伍瓊芳介面道:“是我,要找張心齋先生。”祇見裡間走出一個人來,穿著毛藍布小夾襖,手裡把簾子一打說道:“請坐罷,你老貴姓?”伍瓊芳道:“姓伍。”那人便道:“原來是伍老爺。伍老爺來的早,先生還沒有來。”伍瓊芳道:“先生不住在這裡麼?”那人道:“先生天天回家去住。”又看了一看長條几上擺的鐘,便道:“也快了,伍老爺請坐罷。”說完便走了出去。

伍瓊芳又看他房內,東首這個角上是一張炕,藍布底炕枕墊,炕几上放著一個銅瓶,瓶裡插了一枝假花,一面是一隻保險洋燈。靠東牆是一張方桌,兩把單靠。靠窗戶是一張書桌,桌上也擺著文房四寶。外面這一間當中是一張條几,上面供著一位呂祖。一邊掛了一付對子,是墨榻的。桌上香爐、蠟扦、課筒,靠西便是茶几單靠。書桌旁邊還有一個書架子,書架子上還有幾部書。伍瓊芳祇當是卜課的書,也不去看他。後來坐的工夫長久了,沒有事做,便踱到書架邊來看看是些什麼書,原來是一部《大清律例刑案匯覽》及些《六部處分則例》,還有一部大板《新縉紳》及那歷科的題名錄,卻並沒有一本課書。伍瓊芳暗暗奇怪說:“這位瞎先生還要這些書做什麼呢?”

正在那裡出神,祇聽見院子裡履聲橐橐的走了來。先前那個穿短打的也出來招呼,並說道:“一位伍老爺找你老卜課,來了多時了。”伍瓊芳曉得是先生來了,便連忙到門口來,恰恰張心齋已跨進門來。伍瓊芳把手拱了一拱道:“張先生,我久仰盛名,今天初次識荊,實在欽佩得很。”張心齋道:“豈敢,豈敢。伍老爺,我今天剛剛家裡有事,到晚了,要你老人家久候,對不住得很。”伍瓊芳道:“說那裡話。先生請歇一歇,我還要請教你的靈課呢。”張心齋道:“伍老爺請坐。伍老爺貴處是那省?”伍瓊芳道:“湖北漢陽府。”張心齋又道:“伍老爺恭喜在哪裡?”伍瓊芳道:“在湖南。”張心齋道:“幾時到京裡來的?”伍瓊芳道:“三、四天了。”張心齋道:“敢是保舉了,來引見的麼?”伍瓊芳道:“不關事的,我另外有事來的。”張心齋道:“我聽見有幾個御史聯名參了湖南的官場,可是有這個事?”伍瓊芳道:“有的。”張心齋道:“伍老爺想是解餉來的?”伍瓊芳道:“也沒有,我還在服裡呢。”張心齋道:“伍老爺到京有何貴幹?”伍瓊芳道:“有點小事。”張心齋也不再問,便喊了一聲:“老五啊。”

先前那個穿短打的走了過來,張心齋吩咐他裝香,點蠟燭,打水洗手。老五去整治好了,又點了三柱香,卻不插在爐裡,橫擔在香爐上,便過來招呼。伍瓊芳過去,朝上打了三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