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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房濤掛了電話,心中苦痛不已。
這個手術進行了三個小時之久,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於焦急等待的人,一秒也是長得不行。
房擎的病榻前,房濤守在一旁,他身側的儀器“嘀嘀”地叫著,忽高忽低的走線看著讓人心安,生怕下一秒,會出現異常。
賀天輕拭著和悅的淚水,“我說對了吧,不許再哭了。”
和悅坐在榻邊,輕握著房擎皮包骨的手,一根根蚯蚓似的青脈凸在又黃又皺的面板表面,骨骼一節一節的明晰可見,握在手心裡都硌得慌。
她的父親活過來了,醫生說,手術很成功。
握著父親的大手背,蹭蹭自己的小臉,冰冰涼涼的,卻很真實,眼前榻上闔目的老人正是她的父親。在尚苑,他倒下的那一瞬,她急急地喚了他一聲,“爸爸。”
那麼他醒了,她是否還叫得出口?
“讓你叫他爸爸,你叫得出來麼?”和悅將目光移到賀天的臉上,口吻有點支吾。
和悅一雙明亮的眼睛像兩潭澄澈的湖水,靜靜地微流動著頻頻的水波,似一抹驕陽普照,陰霾全無,波紋柔光似錦,一片美好。
賀天的眼裡只有和悅,瞥一眼沒有反應的房擎,唇角揚起,痞笑著說,“我會稱呼他‘岳父’,若你希望我喊他‘爸爸’,便依你,反正對我來說都一樣。”
“你不恨他?”賀家這一年多來被折騰得家不成家四分裂的,賀老爺子說可以放下,是忍讓,是保全下一代人不再被殃及,可是賀天,不是一個可以甘心退讓的人,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有目的性的。
“恨,怎麼能不恨,可我願為了你放棄對他的恨。”
賀天虔誠的話話,令和悅止住的淚水又湧了出來,她沉吟了半晌,才對努力地說出“謝謝你”三個字。
“傻瓜!”賀天的眼睛竟也溼潤了!吸了吸鼻子,不忍心再看女人傷感落淚的模樣,一小步上前,再次摟緊懷裡的女人。
和悅緊握著房擎老朽的手,像抓著魂魄似的不敢鬆開。她的臉貼在賀天腹部,淚水浸溼了好料子的襯衣……夕陽西下,緋紅的餘暉灑進病房,暈著淡淡的粉紅色,似真似夢。
擁有自己的愛人與自己的親人,對她來說,是一件最最奢侈的事情,然而這一刻,她都擁有了。
——
深夜,和悅在隔壁病房睡著了,楊雲坤在走廊裡視查了一圈,回到房門口,靠著牆與豹子大眼瞪小眼。這二位眼睛大小不相上下,豹子的眼睛狹長些,楊雲坤的眼睛圓些。
“楊偵探,這兒有我,你去休息會兒吧。”熬夜、盯梢對豹子來說是常事,他想堂堂的偵探必是鮮少像他這樣。
而楊雲坤回來E市,又在賀天幫助下辦起乾坤偵探社,這種蹲班蹲點的熬人事自然幹得少之又少。
這兩日夜裡惦記著與陸楠睡在一起,那種只能空想,不能實踐的煎熬,令他夜夜不成寐。說白了是失眠,嚴重點兒,是害了相思病。
故意打了個盹,故作精神說,“和悅離開了尚苑,我的心裡總是不踏實,就是想睡,也是睡不著的,不如陪你在這兒呆會兒。等賀天過來進了病房,我再回去睡。”
他還是很樂意害相思病的,最其碼可以躺在病上舒舒服服的,一閉眼,滿腦子都是陸楠的感覺還是不錯的。
房擎的麻藥勁終於過了,醒來後,看到賀天,神色頗為激動。
“和悅呢?我記得在尚苑裡,她喊我‘爸爸’,我進手術室,她哭得那樣傷心,她不恨我了對嗎?”
“老爺,您剛醒,可別這麼激動,對心臟不好。”房濤擔心房擎的身體,老爺的身體一直不錯,雖說心臟不太好,確切地說是心率不齊,偶爾心絞痛,但並不嚴重。
賀天忽然笑了……房濤很納悶,這笑,看起來有些詭異,沒有對病患的那種關愛,有些輕嘲。
“你應該讓房濤好好給你講講今天下午的情形,我想就算你真的得了急症,真的死在了手術臺上,也知足了。正所謂父女情深,血緣這種東西有著讓人費解的微妙之處。”賀天這句話裡倒是沒有輕嘲之意,敬畏得很,但不是對房擎。
房濤恍然了悟,原來是場戲,是賀天與老爺一同導演的一場戲,真是瞞騙過了很多人,幸好老爺沒跟他透露半分,否則,他可沒這個演技。
只是賀天配合老爺演戲,實屬難得。
“謝謝你。”房擎感激道,想再親暱地加上“阿天”二字,卻怕賀天會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