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滅九微火,九微片片飛花瑣。戲罷曾無理曲時,妝成祗是薰香坐。城中相識盡繁華,rì夜經過趙李家。誰憐越女顏如玉,貧賤江頭自浣紗。
這首王維十六歲時的得意之作,詩題取自梁武帝蕭衍《河中之水歌》“洛陽女兒名莫愁”,用以概指當時貴族女子。全詩寫豪家女子無比嬌貴逸樂的生活狀況,從容顏之嬌美、住宅之富麗、飲食之珍奇寫到夫婿之豪奢、交遊之高貴,極盡鋪排渲染之能事。其中季倫,指晉代石崇,石崇字季倫,以驕奢著稱。趙李,指漢成帝后妃趙飛燕、武帝時李夫人,此代指皇親貴戚。
詩開頭八句是敘洛陽女出身驕貴和衣食住行的豪富奢侈。“狂夫”八句是敘洛陽女丈夫行為之驕奢放/蕩和作為玩物的貴婦的嬌媚無聊。“城中”四句是寫她們的交住盡是貴戚。並以西施出身寒微作為反襯,發抒作者的感慨。
全詩的猛烈轉折之處在於最後兩句,以如玉越女(西施)江頭浣紗作對比,在強烈的反差中突現主題,使前面的華麗描繪一下子變為對貴族生活乃至社會不公的冷峻批判,其蘊含思想之深度與批判之力度,確實讓整首詩的格調都上了一個層次。
李秀兒很喜歡這首詩,認為這首詩體現了王維本身對於那種奢侈顯赫權貴者的諷刺,而玉真公主無疑便是其中代表人物,所以她不認為王維會為了權勢而為玉真公主折腰,或者說,她一點也不希望王維這樣做。
她喜歡這首詩的原因也很明顯,她的出身比較尷尬,本人也比較自卑,將自己代入了灰姑娘的角sè之中,實際上她根本不是,哪有灰姑娘能這麼享受榮華富貴?但李秀兒卻硬生生的覺得自己就是比那江邊浣紗的越女還不如……
而王維這首《洛陽女兒行》中又表達了他對有權有勢女子的諷刺,對貧窮灰姑娘型別的女孩的欣賞……
這樣一來,李秀兒便覺得這位太原王氏的名門公子,確實是個富有同情心的詩人。
哪知道玉真公主李持盈聽到自家外甥女舉《洛陽女兒行》這首詩的例子,不由冷笑一聲,一針見血的說道:“無病呻吟罷了,你覺得他為什麼能寫出對貴族女子那般入木三分的描寫?毫無疑問,他自己也是過著那樣奢侈的生活,他寫這首詩的目的那最後一句的諷刺只是順帶的,最重要的目的有亮點,一是展現自己的文采,這個確實沒話說,整篇詩歌可謂辭藻華麗、流光溢彩;二是炫耀自己的名門身份與優渥生活,還有那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李秀兒頓時就不淡定了,這以前小姨還誇這首《洛陽女兒行》呢,怎麼今天就開始抨擊王維了?
李秀兒想說些什麼反駁,結果李持盈依舊犀利的說道:“這詩的妙可不僅僅是妙在強烈對比,而是那最後一句將他所有的炫耀都變成了一種‘低調的華麗’,讓人覺得他好像是在諷刺權貴,實際上他自己還不是‘狂夫富貴在青chūn,意氣驕奢劇季倫’,所以說這傢伙就是在無病呻吟,真讓他去當一當貧困人士,他肯定不幹,既然如此,他有什麼資格以名門公子的身份站在貧民階層諷刺權貴?這是打他自己的臉。”
李秀兒被小姨的話說得無法反駁,可她心裡卻是不服氣,她是純潔天真的,而比她多了十二年閱歷的玉真公主卻見慣了各種黑暗。
李持盈似乎完全洞悉了李秀兒的心理,她捏了捏懷中少女的俏鼻,一而再再而三的粉碎少女的幻想:“以王摩詰的身份,rì後娶的也定是如他詩中所寫的‘良人玉勒乘驄馬,侍女金盤鱠鯉魚。畫閣朱樓盡相望,紅桃綠柳垂簷向。羅帷送上七香車,寶扇迎歸九華帳。’這樣出身顯赫的名門貴女,甚至我可以說,全天下的男人,都想娶這樣的女人,但他卻還要惺惺作態的批判這樣的女人,你說這樣的男人虛不虛偽?文人啊,就這德xìng。”
李持盈一語成真,因為王維所要娶的崔瓔珞,其奢侈程度不比詩中所寫的女子差。
李秀兒索xìng不談王維的人品問題了,反正天真的年齡總是天真的,於是她又轉而問道:“既然小姨今rì見到了王十三郎,他長得如何?”
李持盈倒沒有一味的無腦黑,她極其客觀的說道:“如傳聞中的那樣,妙年潔白,風姿鬱美,確實難得一見的美少年,不過也喜歡裝腔作勢,惺惺作態,不是磊落君子,卻是個jīng於算計的人,把不少人都耍得團團轉。”
李秀兒翻了翻白眼,覺得自家小姨還真是個如此矛盾的人,明明之前對王維非常欣賞,參加宴會回來後心情也很不錯,怎麼現在又這樣說王維呢……
不過聽到小姨說王維是個美少年後,李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