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當日為了突破元嬰而用了邪修的分魂之法,將魂魄分成數塊送到了其他世界中,那些魂魄轉為靈物吸納靈氣,再被他用來做矇蔽天道強行突破之基石,誰能想到,他用星陣強行開闢界門,卻不小心從凡人界將這麼一個生魂吸了過來,凡人魂魄如何受得住虛空之苦?好好一個魂魄,到了自己面前的時候卻已經跟蛛網沒什麼兩樣,為了不沾因果,他想盡辦法將這魂魄重新補好,又在突破元嬰之時分了他一點天降靈力,才讓他有了個完整樣子。
思及這一份陰錯陽差,男人道:“於修者而言,一生便是一生的翻江倒海,問道至極,於凡人,一生不過是輪迴中的一環,我之問道恰與你這一環相逢,說不清是何等的緣分,待你來生,咱們有緣再見,我還要看看你有沒有找到你的那個丸子姑娘。”
他明明是神仙形貌,開口就是因緣道理,卻說得促狹,男子聞言略一低頭,笑得有點點的靦腆。
離開了養魂之地,白袍男人就見一群小輩站在外面。
“玉前輩。海生道友和小唐兄弟都去了七華島,那裡果然有魔物肆虐的痕跡。”穿著金色錦袍的男子略一拱手,說道。
“不是說,魔氣是從沉霧淵出來的麼?”
七華島距離沉霧海淵可比這裡還要遠。
“我們疑心是有人私下豢養魔物,帶去了七華島卻被反噬。”
“豢養?長海前轍未消,他們還真是有貪天之膽子。”手中略一摩挲那白石陣盤,男人垂眉搖頭,接著說道:
“查清楚到底是何人在做此等事情,你身後有秋水閣,有些事情不方便,我自會帶著海生和小唐去料理。”
“是。”
冷進寶對那男人極為恭敬地行了一禮,慢慢退出去。
卻又被叫住了。
“招財,你之前見了斜月,她過得真的很好?”
“是,玉前輩,斜月,只是一直在找您。”
為友多年,冷進寶深知宋斜月不喜將自己的坎坷之處示之於人,她不想的事情,他自然也不會做。
人中仙一般的玉歸舟,站在原地不動,臉上略有了一絲鬆快的笑意。
……
“唔!”
昏迷中,宋丸子皺著眉頭,在她頭上,能滋養神魂的法器週轉不休,卻不能立刻治癒她的傷。
風不喜手中鈴鐺顫動不休,鈴聲也只能略略消去宋丸子所收的神魂之苦。
金不悅在旁邊一邊將做好的草鞋底比照著宋丸子的腳底,一邊面露不忍地說:“師姐,就沒什麼辦法,能讓宋道友趕快熬過去麼?”
風不喜無奈地搖頭,說道:“宋道友強行救人,自己的神識幾近崩潰,要不是那個奇怪的青玉陣盤護住了她,再加上宋道友的神魂之強大遠勝常人,只怕她早就……這般苦楚,已經是極輕的了。”
在宋丸子的身旁,一個青玉陣盤微微發著光,這光籠罩著宋丸子的周身,實則是在保護她的神魂。
呦坐成了一坨,一會兒看看宋丸子的眼睛,一會兒又看看她的嘴,看見她的眉頭緊皺,恨不能用自己的小胖手去將之扒開。
“醒過來,醒過來……”和著鈴音的節奏,他彷彿是在唸經似的。
宋丸子卻一直沒有醒過來,她的左眼裡,陣靈擺成二十八星宿的樣子,如同黑色夜空裡的繁星。
她感覺自己就坐在繁星之下,一直仰著頭,吃力地看著那些星斗,就像是一個從來不懂觀星的凡人。
看啊,看啊,她彷彿突然知道了什麼,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知道了什麼。
她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往前走,好像能走得離那些星星越來越近似的。
走,繼續走,看看天之盡頭,那些星斗。
走著走著,她感覺到了無比的疲倦和痛苦,每一步都變得異常艱辛難捱,可她還是不能停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她只覺得要是自己不能走過去,這倉促的一生也便沒了什麼可做之事,不如死在原地好了。
就這樣,她走呀,走呀,走得渾身都在冒血了,走得她的腦袋裡好像被強行塞下了無數的東西。
終於,彷彿一層迷障破裂,星星一下子就近得彷彿在她的眼前。
“它們喜歡你。”
聽見身後傳來的人聲,宋丸子也沒有回頭。
一個穿著青衫的男子狀似緩步徐行,卻在剎那間已經到了宋丸子的眼前。
宋丸子看著這個男人,沒有說話,男人也沒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