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小賣鋪的燈光亮著,中年大肚老闆正在門口抽著煙,一手拎著個酒瓶,眼神一瞬不瞬地盯著王亞潔的身子。
“媽。”蘇綾走進大院,開口叫了一聲。
王亞潔回過頭來,正好掃見一直站在小賣鋪門口滿眼色咪咪地老闆,趕忙直起身子站了起來,雙手在褲子上隨意地擦了擦,“綾綾回來了?昨天不是還說要好好準備月考?這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了?這麼晚幹嘛去了?”
因為小區樓下的自來水是公用的,且每家都要分攤水費,所以大夥平常鮮少在自家水管接水,都會跑到樓下排隊打水。夏天裡王亞潔洗衣服也都會直接端著盆子下樓來洗,趕上天兒好的時候還能遇上幾個鄰居一起洗衣服,邊洗邊聊打發時間。
說著話,王亞潔面色自然地對著一旁小賣鋪地老闆點頭笑了笑,男人也叼著菸捲衝她樂了樂。
王亞潔本就長得漂亮,又是二婚嫁給張文濤,這事情小區裡的男人大多都知曉,平時喝酒打屁閒聊的話題也離不開王亞潔和張文濤夫婦,無不念叨著張文濤祖上積德娶了個這麼漂亮的媳婦,聽說年輕時候還在京城上的大學。
十幾年前的大學生可不比今天,更何況是在京城上的大學?
蘇綾邁步走到王亞潔身邊,“有點事情耽擱了,這麼晚還在外面洗衣服?”說著就拉起一旁閒置的小板凳坐了下去。
王亞潔便也跟著坐下,不過故意坐偏了點,讓女兒擋住男人的視線,口中嘀咕道,“什麼事呀這麼晚才回來,我以為你張叔在學校給你補課,剛才見他回來一問才知道你沒上晚自習請假走的。”
說完她停住手頭動作,目光正視蘇綾,口中輕嘆,“綾綾,媽媽沒本事,這些年讓你跟著受苦了。你這個成績媽媽有很大的責任,要是我能抽出些時間輔導你也不至於今天這個樣子。我嫁給你張叔叔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是一名教師,能彌補媽媽不能給你的……”
聽著王亞潔語重心長的話,蘇綾抿了抿唇,可惜張文濤衣冠禽獸,王亞潔終是所託非人。
不但如此,還差點毀了蘇綾。
王亞潔苦笑,“媽沒本事,當年不知道替自己爭取,只懂得守著自己那丁點驕傲,讓你打小跟著我吃苦受窮。綾綾,媽媽從來沒要求你在學習上非得如何如何,但是媽要求兩點,不能學壞,不能輕生。”
她目光晶瑩凝重地盯著蘇綾,自打蘇綾跳樓事件後她就想跟女兒好好聊一聊了,只是後來女兒話少,加之事情繁忙所以一直沒有機會。
迎著她的目光,蘇綾微笑點了點頭。
王亞潔會心一笑,女兒的變化真的太大了,大到她都時常感到陌生。但經歷這次打擊讓她改變成長也未必是件壞事,起碼現在的女兒比起以前穩重很多,懂事很多。
“您從沒提過爸爸的事。”蘇綾雙手搭在膝間,目光平靜,話音淡淡地問。
這話令王亞潔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她眸光輕閃轉過頭去,雙手繼續挫著衣服,“你還小,很多事情你還不懂,等你大些媽媽再告訴你。”
王亞潔並不像其他女人那般若麼在孩子面前怒斥男人行徑,若麼告訴孩子父親已死,事實上蘇綾從小到大都知道,母親對於父親這個話題諱莫如深,隻字不提。
盯著王亞潔消瘦緊繃地側臉,蘇綾沒有繼續追問。
王亞潔又道,“夜裡天涼,趕緊上樓做作業,早點睡覺。這次月考別有太大壓力,儘自己所能就好,到時候我跟你張叔叔說說,實在不能留在一班也是沒辦法的事。趕緊上去吧,別在這坐著了。”
母親有時就是一個矛盾體,一方面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期待兒女成績優異,同時又不希望給予兒女太大的精神壓力。
王亞潔尤其是個矛盾體,她自身學歷在同齡人中算得上佼佼者,京城名牌大學的畢業生,但是卻也淪落至此,有時她甚至會想女兒成績平平呆在這青城縣一隅三分地過著平淡的人生結婚生子也未必是件壞事。
但她的眼界和內心卻深知知識的重要,如今社會形勢下,知識改變命運這一口號可謂是深入人心。
再後來發現女兒確實頭腦平平,並不是學習這塊料,甚至一度付出比別人數倍的努力也只能保持如今水平,而這數倍努力更是壓得女兒透不過氣來,王亞潔就更是再沒對蘇綾的成績有過什麼要求。
最終蘇綾還是等王亞潔洗好衣服一同上的樓。
剛進門,就見張文濤坐在客廳裡看著只能調八個臺的小屏電視,電視上正插播一則新聞,畫面卻是眼熟得緊,縣郊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