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9部分

絞著。師長巴甫利欽柯的氈斗篷在師部上方飄動,像是一面陰森森的旆旌。他那毛絨的圍巾帽圍在氈斗篷外,腰際掛著一把彎刀。 我們穿過一座座哥薩克人的古墓和博格丹·赫馬爾尼茨基的塔樓。從一塊墓碑後面步履蹣跚地走出一個彈班杜拉琴【注:烏克蘭彈撥樂器的一種。】的老人,他用童聲唱著讚美哥薩克人昔日榮光的歌子。我們默默地聽著他唱,後來,我們開啟了所有的軍旗,在震耳欲聾的軍樂聲中,開進了別列斯捷奇科。家家戶戶都用鐵銷閂住了護窗板,於是寂靜,主宰一切的寂靜,便登上了這個小城鎮的寶座。 我被分派在一個豔聞四播的紅髮寡婦家住。我一安頓好,便梳洗一下上街了。路燈柱子上掛著告示,說是師政治委員維諾格拉多夫今晚將做報告,傳達共產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精神。在我窗前,有幾名哥薩克正以間諜罪處死一名白髮蒼蒼的猶太老人。那老人突然尖叫一聲,掙脫了開來。說時遲,那時快,機槍隊的一名鬈髮的小夥子揪過老頭的腦袋,夾到胳肢窩裡。猶太老頭不再吱聲,兩條腿劈了開來。鬈毛用右手抽出匕首,輕手輕腳地殺死了老頭,不讓血濺出來。事畢,他敲了敲一扇緊閉著的窗。 “要是誰有興趣,”他說,“就出來收屍吧。這個自由是有的……”� 哥薩克們拐過街角走掉了。我跟在他們身後,開始觀光別列斯捷奇科的市容。城內住的大都是猶太人,俄羅斯族的皮革工人散居在城郊。他們很愛清潔,房屋是白色的,安有綠色的百葉窗。這些小市民不喝伏特加,只喝啤酒或者蜂蜜,在屋前的花園內種植菸草,並且像加利奇的農民那樣,用一種彎狀的長煙杆吸菸。 往昔的習俗在別列斯捷奇科城內已不復存在,可是在城郊卻根深蒂固,幼芽在歷時三個世紀之後,仍在沃倫地區古俗溫暖的腐殖土上綻出新綠。【注:波蘭猶太人的宗教神秘主義團體哈西德派出現於十八世紀中葉,故有此說。】猶太人在這裡用發財致富的繩索把俄羅斯莊稼漢、波蘭老爺、捷克移民和羅茲工廠捆綁在一起。他們是一夥走私者,是邊界地區最有能耐的人,而且又是鬥士,幾乎永遠為宗教信仰而戰。哈西德派把終日忙碌的居民,像小酒館老闆、販夫走卒、經紀人之類,置於他們令人窒息的主宰之下。男孩子們依舊穿著長袍,踏著百年不變的道路,去哈西德派的猶太小學學習經文,老婆子依舊跟過去一樣帶著新嫁娘去柴迪克【注:柴迪克是哈西德派的宣教師,意為“正義者”,職務世襲。】那裡祈求多子多福。 這裡的猶太人的住房很寬敞,都漆成白色或者淺藍色。這種建築形式有很大缺陷,數百年來未見改進。屋後沒有院場,只有一排板棚,有的兩層,有的三層。板棚終年不見太陽,裡邊陰暗得難以形容,下面有暗道通至地窖和馬廄。在兵荒馬亂的年代,這些暗道可以躲避槍彈和強盜。日積月累,這裡生活垃圾和畜糞堆積如山。刺鼻的穢氣和糞便酸腐的惡臭使這類暗道的氛圍陰森可怖。 別列斯捷奇科直到今天仍然籠罩在臭氣中,人人身上都有一股腐爛的鯡魚的氣味。這個小城鎮散發著臭氣,等待著新時代的到來,城裡不見來來往往的行人,只見到處都是有關邊境發生的種種禍事的褪了色的告示。日落前,我已對這些告示厭煩了,便向城外走去,登上了山崗,走進了拉齊波爾斯基伯爵荒廢了的城堡,伯爵不久前還是別列斯捷奇科的統治者。 落霞的寧靜使城堡外的荒草幽幽泛藍。月亮爬到了水塘上空,綠得好似蜥蜴。隔著窗戶,我望見了拉齊波爾斯基伯爵的領地——牧場和啤酒花種植場,暮色好似一條條波紋綢鋪在種植場上。 先前居住在這個城堡裡的是伯爵夫人和他的兒子,夫人九十高齡,精神失常。她對兒子十分惱火,因為兒子沒給這個眼看要絕種的家族生下一男半女,據莊稼漢告訴我,伯爵夫人還用車伕的馬鞭抽打兒子。 山崗下的廣場上正在召開群眾大會。農民、猶太人、城郊的皮革工人都來了。維諾格拉多夫亢奮的講話聲和他馬刺的聲音在人們的頭頂上空震響。他在宣講共產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的精神,而我沿著城堡的牆壁來回踱步,牆上刻著一群寧芙【注:希臘神話中一些住在山上、樹林裡、沼澤地、水泉江河邊的低階女神(或仙女),形象是美麗的少女,性格善良,皆長生不老,但非永生不死。】仙女的雕像,她們鼓出眼睛,跳著古老的環舞,後來我在屋角踩得稀髒的地板上,撿到一張撕剩一半的信箋。上邊用褪了色的墨水這麼寫道: “Berestetchko,1820�Paul,mon bien aimé,on dit que lempereur Napoléon est mort,est-ce vrai? Moi,je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