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清張開嘴看著這一切。這人的身體倒好,頭痛成那樣之後居然還可以這樣子折騰,洗過臉之後將毛巾掛好,他再度走回燈光之下,拿起刀,開始一顆顆地將栗子殼上劃出刀痕,從頭到尾。也沒有看過她一眼。
並不清楚對方地精神狀況到底是怎樣,但如果每天這樣被痛苦折磨下去,又沒有家人在身邊,估計是個人也會被逼瘋吧,穆清清在門口舒了口氣,幾分鐘後。救護車的燈光出現在夜色之中……
時間一天天過去,雪依然在下,時大時小,偶爾停一會。裕江臨近山區,附近也沒有大的工業城市,每年下雪很常見,但像今年這樣綿綿陌陌地下個不停仍舊是很驚人的情況,郊區的不少棚屋都垮掉了。距離過年還有一個多星期,公安局內的情況呈現兩極分化地狀況。一部分人已經準備放下工作過年。另一部分人則變得比以前更加忙碌。
穆清清這邊依舊在追查魚頭這些人的下落,前天的時候曾經查出了對方隱藏的地址,然而趕過去時才發現對方已經逃掉了,線索再次斷掉,然而也大概得知了一部分的事情,至少對方還沒有逃走,另外,魚頭捱了她胡亂的一槍。傷勢嚴重。這些天沒有正規的治療條件,苦苦地捱過來。大概也是夠嗆,結合了所有線索之後穆清清也是感嘆:“撐到現在都沒死,命真夠硬地。”
得到這個訊息,她算是鬆了一口氣,並非因為魚頭沒死,而是因為對方如果帶著一個重病號,就肯定跑不了多遠,這場捉迷藏的遊戲玩再久,到頭總得被自己揪出來。
這幾天裡,除了每天整理有限的線索、發呆沉思以及帶著進去有嫌疑的地區做簡單調查之外,還有一件事情穆清清也在下班後做著。她買了兩床被子,一些禦寒衣物、手套之類的東西送到了河邊的小樓中去,選在晚上十點以後地時間裡。
雙方依然無法溝通,她在旁邊將被褥鋪好、衣服放好的時間裡,那男人就在燈光下一刀刀地划著栗子殼,不搭理她,也不在意家裡突然多了個人。穆清清本性不是什麼熱絡的人,若是一個正常人對自己用這樣不理不睬的態度,她早就拂袖而去,只不過對方是個傻子,而且終究是幫過自己的忙,如同大多數普通人一樣,我們行善,只是為了自己能夠心安理得,在這時,她至少也已經做了自己可以做的所有事。
那天晚上趕來的救護車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理由在於完全無法溝通,自然也沒辦法逼著對方去醫院。腦部問題太過複雜,沒有經過詳細的診斷,醫生自然也不敢亂下判定,倒是隨口介紹了兩種可以抑制頭痛而且無副作用的藥物,但那也沒什麼意義,你怎麼讓一個完全溝通不了地傻子吃藥呢?穆清清可也沒什麼閒工夫跑來當保姆。
這幾天裡,對方沒有再發病。
去了小樓好幾次,穆清清心中也有些擔心,她每次過去,那棟小樓都是搖搖欲墜地樣子,況且這些天的雪越積越厚,真不知道這棟危樓在哪天就會垮掉了。
她的擔心其來有自,又過了一天,這種擔心終於變成了現實。這天早上上班,七點鐘的時候,那輛小推車居然還沒有在菜市口出現,好在上午九點經過的時候,車子和那傻子終於在那兒了。到得下午,她抽了個空去河邊,發現整棟樓都已經倒塌,積雪覆蓋在廢墟上,看起來似乎昨天就已經發生了。
“大媽,那棟小樓……什麼時候倒掉的?”她問旁邊開小賣部的大娘。
“那個啊,昨天下午倒的。”
“那……賣糖炒栗子地那個傻子,昨晚住哪地呢?”
“他哦,今天早上把我們嚇了一大跳,他把小車停在路邊,就那樣靠著睡了一晚上。身上差不多被雪蓋住了呢,我今天早上開門看到,還以為他就這樣死了……你知道的啦,那些叫花子啊什麼地都很難熬過冬天的,誰知道他抖了抖身上的雪,居然又起來了。你說這個小夥子,身體真是好,不過要是這樣下去,再硬朗也熬不過幾天吧,唉……”
穆清清倒也被嚇了一跳,想不到那傢伙居然能在雪地裡挺一晚上。站在倒塌的小樓邊想了好久,她回到警局。詢問了一下可以收留流浪漢的地方,但想想似乎又不適合這個看起來有清醒的自我意識也從不跟人溝通地人,如此考慮許久,晚上九點多的時候,她去了那菜場口。
白皚皚的一片當中,那盞燈光依舊在路燈下亮著。她走過去看那賣糖炒栗子的男人看了好久,稍微有些亂的頭髮,普普通通的五官,看起來仍在人群裡就會走失的樣子,低頭想事情時地表情微微帶著些憂鬱的感覺,像是個沒有野心也不怎麼得志的公司小職員,又像是個在想著暗戀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