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不上是‘家’,只是學過舞蹈,跳得還不錯吧!”
“所以,你有很多的沮喪,想快點重返舞臺?”
“也許……”不置可否。她的舞臺……在他面前,哪一天她才能在他面前做完美演出?“不過,過度或不及都非好事,我相信以你這麼認真的態度,一定能夠再站起來。”
“謝謝,但願如此。”
“今天做到這裡,先去看看江醫師吧!他很期待你呢!”她曖昧地一眨眼。
“別開我玩笑。”
“我可不是開玩笑,本院的單身醫師都很期盼你上門去看上一看。”
“那我全身上下要生多少病啊!你在詛咒我?”於優也和她開起玩笑。
“那可是本院之福,到時,我們會封你做院花。”推著於優,Miss毛在電梯上按下三樓門診。
沒等阿強來接,於優獨自招來計程車,一路往淡水走。
淡水河面上波光粼粼,夕陽的彩光照映在上面,投下無數枚金幣。
紅斑性狼瘡,這種病……江醫師的話在她耳邊旋繞……
“SLE患者的免疫系統,會誤把本人的器官當作外來病源,胡亂攻擊一番,它會在體內產生免疫抗體,對抗面板時,面板就紅紅爛爛的;對抗腎臟,腎臟就壞掉;對抗關節,關節就紅腫……到最後……”
最後……她不敢去想“最後”……
怎麼她的感情笨,找不到真正能依託的物件,連她的免疫系統也笨得可以,竟會敵我不分?醫生說:“這種抗虐疾藥物會減少症狀,但常見的副作用是噁心嘔吐、或視力模糊、出現黑點,但症狀嚴重時,就要服用類固醇了,吃了類固醇會月亮臉、糖尿病、白內障、水腫、會性情大變……”
天!怎會有這種病,不醫是病,醫了還是病?會不會是誤診?不過是胃口差,她食量本就不大;不過是肌肉痠痛,以前她練舞練得過度,也會酸痠痛痛;不過是長了幾個美麗的蝴蝶斑……人人都說她長得漂亮,連長的斑也比別人漂亮……對啊!就是這麼簡單,醫生想得太複雜了。
可是,她血液裡的“抗細胞核抗體”要怎麼解釋?為什麼她尿液裡白血球、血小板的數目減少?為什麼美麗的蝴蝶會飛到她身上?靠坐在輪椅裡面,她好想哭,捂起臉,疲倦呵……哥,你在哪裡?可不可以回來,藉藉你的肩膀讓我靠一靠?天和地在她面前連成一線,路全封死了,不論往哪個方向都是斷崖,她能怎麼辦?往下一縱,命終結,苦斷線。
真這麼簡單就好,她死去,媽媽呢?生命是媽媽給的,她不能私自結束,只能等天來收……
再苦,要熬!再痛,要撐!再難過……她不怕,只怕沒人可依靠。
回到家,於優掛起笑,不要讓別人替她操心。
“小優,你回來了!媽媽告訴你……”媽媽一見她,連忙招呼。
攔截下妻子的話,儲伯走到她身邊。“阿強到醫院接你,護士小姐說你自己搭計程車離開,發生什麼事情了?”
儲伯眼底有著憂慮,他在擔心什麼?“我……心情不好,去淡水走走,那裡夕陽很美。”醫生說她不可以曬太陽……夕陽是她的極限,因此,她的陽光王子已和她失了緣分……
“下次心情不好,告訴儲伯和媽媽,我們陪你去,再不讓阿強送你。”
“我讓你們擔心了,很抱歉,下次我會注意。”她仍然乖巧,一如多年前。
“那就好,我們吃飯。”推著她,儲睿哲往餐廳走。
“我胃口不好……”
“多少吃一點,你已經好幾天沒吃好睡好,是不是復健得太累,還是感冒了?”淑娟碰碰女兒的額頭。
“好吧!我吃一點。”點點頭,依了媽媽,她還能再順媽媽多少次?她沒有半分把握。
“媽媽告訴你,今天英豐打電話回來,而且他寄回來的信下午也收到了。”
“他要回來嗎?”回來吧!哥,我好需要你的肩膀。她在心底吶喊。
“暫時沒辦法,他下半年度還有幾場演奏會。”
“哦!”很失望,不過,她早習慣在他身上拜訪失望。
“不過他訂婚了,你未來的嫂嫂叫康蜜秋,是個鋼琴家,聽說這幾年他們在舞臺上配合的很好。你看,這是他們的訂婚照,是你胡阿姨主持的訂婚禮。”
晴天霹靂!
顫巍巍地接過照片,她崩潰!咬緊牙關,不哭,不在媽媽面前哭,苦她一個、傷她一個足夠!她不拖媽媽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