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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姚江河雙手交叉地抱著只記了幾句話的筆記本,在夜晚顯得愈見寬闊的道路上慢慢地踱著。他的頭腦裡,洪鐘一樣迴旋著聞教授的聲音。他企圖把聞教授的每一句話都像貼布殼一樣貼在腦子裡。道路的右側,是綿延一里的松樹林,深秋時節,淡紅的松計雨絲一樣飄飄灑灑地落了下來,被強烈的路燈光一照,顯示出惝悅迷離的夢幻神光;路的左側,是密密的夾竹桃,夾竹桃的尖形葉片雖失去了春夏水靈靈的光澤,但依然濃綠著,頑強地展示著生命的活力。由於天氣轉涼,時間雖不到十一點,但校園漸漸地安靜下來,只是稀落的六絃琴的歌唱從樹蔭的那邊送過來,如夢境一般遙遠而不可捉摸。姚江河終於穿過林蔭道,橫陳面前的是兩條交叉的十字路:向右走,過了食堂和閱報欄,就是一幢五十年代修建的老式學生宿舍,連樓板也是木質的,走在上面發出咚咚的閃雷一樣的聲音;向左走,百米之外便是假山,假山的周圍是柔軟如絨的青草地。

姚江河不自覺地向左邊走去了。他大概是想借草地上吹來的清風,驅散聞教授尖沙的嗓音對自己的籠罩,重新將自己尋找回來,再回屋去休息。

剛走出幾步,渾身一陣強烈的震動令姚江河猛然停住了腳步。

天呀,今晚不是要約會的麼?

他抬腕看了看錶,頓時倒抽一口涼氣:比約會時間足足晚了近三個小時!

他頓時害怕起來,不敢往前跨出半步,因為再繞過十餘棵高大的中國槐,假山就露出真容了。他怕為他的真情落淚的女孩還坐在那裡孤零零地等候,那麼,他的罪惡將是不可饒恕的。他靠住一棵槐樹,伸了脖子怯怯地向假山那邊探望,除了望見假山頂上霧一樣的霓虹燈,什麼也看不見。他不知道那女孩是坐在假山四周的哪一塊草地上等他,更無從知曉她此時的心情。

過去尋找麼?他問自己。與此同時,內心裡湧起一種衝動,要走到那女孩面前去,向她道歉,並把今晚從聞教授那裡獲得的新鮮的見解講給女孩聽,她一定會像自己一樣感到震驚,並從靈魂裡生出一種對知識的崇敬的。他幾乎就要向前邁進了,然而,一種潛意識的力卻束縛了他。那女孩或許根本就沒有來!或者正躲在角落裡看著他的蠢樣子發出咯咯的譏笑,甚至可能正與別的男人幽會呢!這麼一想,姚江河果然聽到隱約而來的蟋蟀聲響。他知道那不是蟋蟀,而是戀人的軟語。算了吧,不要再自作多情了,現代的女性,真的如團支書說的那麼知心嗎?她們是一枚枚成熟的果實,長在富有彈性的樹枝上,不管哪個男人在樹下經過,她們都在你頭頂發出燦爛的媚笑,待你伸手去摘她,她卻輕輕一縱跳得老高。如果你還不知趣在地上猴急,她就開始譏笑你的蠢樣子了。

姚江河幾乎是帶著憤憤不平的心情轉過身去了。

在女人面前,他實際上是有點羞澀和自卑的。

幾年之後,他才知道那次輕率的行動是自己人生歷程上無法彌補的遺憾。不管怎樣,那是他讀大學時唯一的一次有可能與女人親近的機會,可他輕而易舉地錯過了。更何況那女孩是真正讓自己心旌搖盪的,愛她是自己主動的選擇。當然,在問題挑明的一瞬,女孩似乎佔了主動,這多少敗了他的胃口。他時時刻刻夢想著有一個嫋嫋婷婷的女孩主動闖進他的生活,可真正有女孩這麼做了,他是不能容忍的。他對付這種女孩的方法,一是根本不理,一是肆意破壞。

從那之後,姚江河彷彿就再沒有看到過那女孩了。

他在一片灰暗的色彩中讀完了大學。

現在,他是聞教授的研究生了。聞教授授課,遠沒有開講座時那麼生動和精邃,他只是懶洋洋地傳達一些一般學者的平庸觀點,有時甚至照本宣科,名教授的銳利鋒芒和思想的穿透力蕩然無存。

這讓姚江河大為失望。更讓他難以忍受的是,聞教授不近情理地壓制自己的研究生搞學術研究。他所帶的三個研究生的任務,除了聽他催眠音樂一樣的講課,就是為他查詢資料,為他抄稿,除此,什麼也別想做。他不失時機地正告他的門徒:目前,你們還沒有從事科研的能力,不要去做那些無用功。開始,三個研究生都把這種忠告當成恩師的高標準要求,十分理解而且尊重,同時發奮攻書,希望早日被導師認定“具有研究能力”的資格。可緊接著發生的一件事,讓他們痛心疾首。

惹事的是女研究生明月。

三個先秦文學研究生中,明月年齡最校她是由南方師大畢業後直接考入通州大學研究生班的。一個成績優異的女孩子選定先秦文學作為自己終身研究的目標,除了熱愛幾乎找不出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