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幀!�
一番話把鐵戈說得一頭霧水:“喲嗬,照你這麼說這看報紙還大有講究?第一次聽說,新鮮!”
竺彬笑道:“聽別人說你是個喜歡看書的人,看了不少書。我也看過你寫的大字報,寫得很有文采,可以說是嬉笑怒罵皆成文章。但是你不看報紙不聽廣播這是個很不好的習慣,報紙上的黨八股文章還是要看的,這樣你就會知道很多事情。比方說報紙上說又有一個什麼反革命集團被破獲了,那就一定是又有一些好人遭了殃。報紙上說什麼地方大豐收了,你就要馬上聯想到五九年各地的人民公社大放衛星,報喜不報憂。如果報紙上說形勢一派大好,那肯定是糟透了,這就是反過來看報紙。”
“那怎麼樣從無字處看報紙呢?”鐵戈問道。
“就是要把報紙上不敢公開說的話悟出來,這個‘悟’很重要。比方說七四年批林批孔時有一篇署名唐曉文的文章叫《孔子殺少正卯說明了什麼》,那實際上是以孔子影射周總理,報紙上又不敢明說只能這樣影射。開始我只是推測上面有人要搞周總理,還不太相信,後來看到柏青的《從篇看孔老二》和羅思鼎的《評》等一系列文章,這才清楚上面的確有人在搞周總理,這就是從無字處看報紙。”竺彬說。
“我的天,學問,真是學問哪!老竺,你硬是千年的王八成了精,一肚子怪水。照你這麼說,報紙上的東西要反著看,那麼有些話是不是要反著聽?”
“對呀,印在報紙上的是文章,說出來的就是話,其實都是一樣的東西,這就叫正話反聽。廠裡的大喇叭天天批判你是反革命,我就認定你是革命者,這也是正話反聽。”
“老竺,你這樣一說倒提醒了我,我記得趙樸初在林彪事件以後寫過兩首《反聽曲》,寫得真是很有文采。”
竺彬一聽來了勁頭,忙問:“是嗎?快念給我聽聽。”
鐵戈說:“我乾脆寫下來吧。”
說罷提筆寫道:《反聽曲》(之一):
聽話聽反話,不會當傻瓜。
可愛喚做可憎,親人喚做“冤家”。
夜裡唱戲的喚做“旦”,
喚做“淨”的恰是滿臉大黑花。
高貴的王侯偏偏要稱“孤”道“寡”,
你說他是謙虛還是自誇?
君不見“小小小小的老百姓”,
卻是大大大大的野心家
哈哈!
(之二)
聽話聽反話,一點也不差。
“高舉紅旗”卻早是黑幡一片從天降,
“共產主義”原來是子孫萬世家天下。
大呼“共誅共討”的頂呱呱,
誰知道首逆元兇就是他!
到頭來落得個倉皇逃命,
落得個折戟沉沙
這件事兒可不假,
這光頭跟著那光頭去也!
這才是,
代價最小最小最小,
收穫最大最大最大!
是嗎?!
竺彬看了後評論道:“趙樸初巨筆如椽,出手不凡。依我看他的這兩首《反聽曲》不僅僅是說林彪的,說的也是當今中國社會一種普遍的政治現象。就拿我們廠來說,王為仁、童國兵包括李麻子這些人,哪一個不是說假話的高手?把你和陳達打成反革命,就是他們最拿手的好戲。實際上根本沒有人相信,可是他們硬是說得有鼻子有眼,恨不得現在就把你們綁縛刑場執行槍決。只可惜他們目前還做不到,如果有機會他們不這樣做那才是鬼變的。還是我剛才說的話,你要訂一份《湖北日報》,要經常瞭解國家的政治形勢。看見沒有?各車間都在進行政治學習,就是沒有我們兩個人的份……”
鐵戈笑著打斷竺斌的話:“算了吧,那簡直是受罪,是他媽二百五才願意參加這樣的政治學習。我就喜歡這種自由自在的日子,鬼也不管我。”
竺斌正色道:“我說的不是參加集體政治學習,但我們也不能放棄自己的政治學習,報紙還是要看的。”
“這我懂,過兩天我就到廠辦去訂一份《湖北日報》。老竺,你這裡有什麼書看嗎?沒有書看這日子真不好過。”
老竺想了想說:“我這裡有《中共中央9評蘇共中央的公開信》,你看過沒有?”
“我知道有這個東西,但沒看過,這好像是六幾年的事。”
“是六三年的事。”
“六三年我才九歲。”
竺斌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