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還有,大過年的,上別人家敲門就敲門,我怎麼覺得你們這是要拆我家門板啊?”
站在最前面的人,穿著一身黑色的棉襖,看起來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身材有些瘦,臉上自然沒什麼肉,甚至看上去有些乾癟,只是戴著副眼鏡,擋住了那雙略陰沉的眼神,平添幾分斯文。
他在傅老太說完話之後,輕哼一聲,眼尾掃了一眼站在身側的年輕男子,男子會意,上前一把將傅老太推向一邊,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便帶著身後的一群人朝著堂屋走去。
“哎。。。。。。我說,你們到底是誰啊?一大早的往別人家裡衝,是想幹什麼?”傅老太趕緊追了上去,“你們是強盜吧?”說完,頓時開啟嗓子,朝著屋內喊道:“老頭子,兒子,快起來,咱家來強盜啦?”
傅老爹在房間內聽見,一下子慌了起來,只七手八腳的同樣披了件棉襖準備出來,只是腳剛沾地,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趕緊穿上鞋子,跑到房間裡的衣櫃前,弓著身子在裡面找了半天,竟是一疊十塊的錢,一股腦兒的全塞進棉襖的口袋裡,才走向堂屋。
而傅愛國,昨晚吃的好,晚上睡覺的床上蓋著的是去年春上剛採的棉花做的棉絮,自然睡的也是暖和,這會兒,怕是還在夢裡做著什麼美夢呢,哪裡聽得見傅老太的叫喊聲。
傅老爹走到堂屋裡的時候,不大的堂屋裡,因著這突如其來的“客人”,頓時顯得十分擁擠。只是,除了戴眼鏡的中年男子是坐著堂屋大方桌旁的凳子上,其他的青壯年男子都是站在他的身後側,一副隨時聽候差遣的模樣。
不管傅老爹如何的沒有“文化”,如何的不懂得教育孩子,但到底是經歷過曾經那些類似於“逃命”年代的人,眼前的這些人,哪裡就是強盜了?若真是強盜,人也不會就這麼坐在這裡,還等著主人家把家裡的東西一件一件的親手奉上吧,這人,應該就是那位放狠話的人了吧。
一向在子女上腦子有些糊塗的傅老爹,難得的精明瞭一回,不過眨眼間,便明白了這些人的身份。
攏著棉襖的手不由的緊了緊,想要努力擠出一個笑,然而終是失敗了,表情有些僵硬,正準備朝著戴眼鏡的中年男子走去的時候,傅老太小跑了過過來,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沒睡醒腦子有些糊塗,還是真的天真過分,竟就當著這麼些人的面開口,“老頭子,快,你去找人來,趕緊把這些人趕走,對了,別忘了帶上傢伙事兒。”
傅老爹根本來不及阻止傅老太開口,傅老太便語速極快的把話說完了,本就有些發白的臉上,這會兒都青白交加了,未免傅老太再說出什麼驚人之言,他大聲喝道:“老太婆,胡說什麼呢,這可是鎮上的吳鎮長。”說完,一邊隔著厚厚的棉襖用力的掐了掐傅老太的胳膊,一邊使眼色。
然而,傅老太依然沒有反應過來,繼續叫囂道:“鎮長怎麼了?鎮長就能在大過年的清兒八早的闖老百姓的屋子了?”
這會兒的傅老爹怕是連死的心都有了,還捏著傅老太的手一下子垂了下去,頭也低了下去。耳邊突然傳來一道“輕笑”,他抬頭看去,赫然是一直安靜坐在桌子旁邊的吳鎮長,嘴角微勾,笑意不達眼底,莫名的,傅老爹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在農村裡,芝麻官也是官,也比老百姓強了不知道多少倍,更別說鎮長了,再說了,他們這裡離著市裡更是百里之遠,據說鎮長家在市裡可是有後臺的,這樣的一個人,他們怎麼惹的起?
咬咬牙,傅愛國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兒子,不管怎麼說,他總不能真的看著自己的獨苗去坐牢,毀了這一輩子吧,畢竟,他也才十七八的年紀,未來還很長。
他顫著腳步朝著吳鎮長走去,故作不知的開口:“吳鎮長,不知道您這一大早的大駕光臨,是為了什麼事?”
吳鎮長微微眯著眼睛,隔著鏡片看向傅老爹,手無意識的在大方桌上敲了敲,每一下,都像是敲擊著傅老爹的心,他的視線一點一點的從吳鎮長的臉上移到了大方桌上,緊緊的看著吳鎮長的手指。
一下又一下,在大冬天裡,傅老爹只披著一件厚棉襖,褲子還是睡覺時穿的秋褲,腳上趿拉著拖鞋,此時,額間竟滲出汗來。而剛剛還叫囂的兇狠的傅老太這會兒似乎也終於反應過來了,知道了眼前這麼一群人到底是誰,氣勢一下子焉了下去,躲在傅老爹的身後,手還緊緊的抓著傅老爹棉襖的衣角。
眼前兩人膽怯瑟縮的模樣,似是才終於取悅了吳鎮長,他敲著桌面的手一頓,緩緩睜開眼睛看向對面的兩人,開口時,勾起的嘴角還掛著,看起來十分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