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壓低聲音道:“我聽門下報說這舞鳳樓可能有江湖廝殺,特意趕回來看看你們是否安全。道大師不是今天出門了麼,你們兩個可得小心才是。”
林芑雲一聽到江湖仇殺,頓時來了興致,站起來道:“哪裡?帶我看看去!”
李洛眼往對面舞鳳西樓瞧去,道:“對面。喂,你別像看猴戲一樣興高采烈的好不好?低下身來,別讓人看出你在觀察他,否則這群亡命之徒發作起來可不是好玩的!”
林芑雲俯在欄杆上,裝作望水,噹噹顧不上害羞,也跑出來依在她身邊,一起偷偷打量對岸的樓。
李洛輕輕道:“看見那僧人沒有?那是江湖上號稱‘翻浪禿頭’的苦真和尚,出身少林,現在卻是替人賣命的殺手。那靠窗坐的三個白衣人,別看他們年輕,已是崆峒派這一輩中的佼佼者,人稱‘崆峒三傑’,特別是老大管馳樊,據說論劍法已是崆峒第一。左邊喝酒的那一桌人,嘿嘿,更了不得,那帶頭的長鬍子的乃是威震嶺南的‘鐵鷹教’教主慕容荃,乃是當年慕容皇家血脈,一套‘鐵鷹爪’神出鬼沒,論拳腳排名還在少林的智止大師之上。據說今日是他做的莊,那麼這些人也很有可能是他召集的了。”
林芑雲插口道:“他與你如何?”
李洛微微一笑,道:“比拳腳,我不行。比武麼,就不知道了。”
林芑雲想了一下,搖頭道:“肯定不行。你這人好勇鬥狠,手段毒辣,真打起來,恐怕論拳腳他也不是你對手吧。”
李洛同時被贊與貶,一時不知該承認還是反駁,只得咳嗽道:“沒動手比過,怎會知道?那裡面的廂房裡還有幾桌這裡見不到的,也是來頭不小。有這一帶近年來勢頭看漲的麒麟山威服寨寨主司馬南風,使一把大刀,據說也是少有的好手;有江南梅莊的幾個人;有山西‘服威鏢局’的張啟老爺子——這麼大把歲數了,也來湊什麼熱鬧?二樓和底樓也各有十幾個人物,我手下也辨不出來,但看樣子來者都非善類。他們俱都刻意掩藏身分,嘿嘿,可也太小瞧了這舞鳳樓的老闆,那是多少年的經驗?看出苗子不對,趕緊遣人來報。”
這些名字有許多林芑雲也曾聽爺爺說過,當下頗有些驚疑,沉吟道:“什麼人來頭這麼大,竟引得讓如此多人前來。恐怕在道上的還有許多未趕到的。你這做御前飛衛將軍的,怎不派人前去驅趕?”
李洛苦笑道:“小姐,整個利州此刻的兵不足三百,且都是些守門巡街之流,在這些梟雄匪幫眼裡算什麼?到時只怕橫屍百人,也拿不下一個來。再說人家若是好好的在此聚會,官府管他們做啥?倒是你們兩個,這種是非地別待久了,快些回去吧,樓下有車候著。”
噹噹哦了一聲,老老實實轉身下樓去了。奈何林芑雲生平除了好整人就是好看熱鬧了,如此曠世之遇,怎肯輕易離開?隨便李洛怎麼勸怎麼說,甚至動手拉人,死活抱著欄杆不肯走,低聲哀求道:“此處離對岸那麼遠,怎會打到這邊來?求求你讓我看一會兒吧,就一會兒,求你了……”
兩人正拉得冒汗賴得起勁時,忽聽樓下一陣喧鬧聲,過不久樓梯處腳步聲急,李洛的心腹師爺劉寶山一臉倉皇地跑上來,手裡握著個事物,見兩人拉扯也不像平日一樣避嫌了,叫道:“李爺,有人上樓來了!”
“什麼人這麼大膽?”李洛臉色一沉:“不知道這裡已被欽差大人包了麼?”
劉寶山並不言語,將那事物在李洛面前一晃。
林芑雲見那只是一塊尋常的銅牌,但李洛竟渾身一震,呆了一下,顫聲道:“是哪一位?”
“十八位都來了!”
“什麼?”李洛一吼,跳起身來。他剛往前走了兩步,樓梯處黑影晃動,一個人已不聲不響的上了樓來。那人肩寬體壯,面板黝黑,一臉的剛毅之色,身上穿著便服,那寬大的衣袖也掩不住他粗壯的臂膀。來人見了御前左飛衛李大將軍,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個,大咧咧地一站。倒是李洛極乾淨地行個禮,道:“見過大人。”
樓梯處黑影繼續晃動,一連無聲無息上來七人,內中還有一位鮮卑人,都是一般的便裝打扮,一般的魁梧身材,一般的刀砍斧削般的冷酷的臉。而李洛那句“見過大人”連唸了七遍,竟是一聲比一聲恭敬。
林芑雲正自驚訝,腳步聲響,又有一人上樓來。但此次來者腳步沉穩、緩慢,透著讓人心跳加快的威嚴。待他冒出腦袋,李洛與劉寶山撲通一聲跪了,腦袋叩得山響,並不言聲。
林芑雲顫聲道:“雪月……皇上?”
來者毅然便是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