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怎麼可以亂罵人?紫素聽得瞠目結舌,又痛、又氣、又羞。想反擊她們幾句,才發現自己腦海中負面意義的詞彙貧瘠得可憐。
原來世界上最髒最邪穢,不是別的,是人腦子裡兜轉不停的思想。
紫素氣她們損人不留餘地,半點沒有依據。她們損是損丁巖,可聽不出有哪一句直指丁巖的錯處;她們這根本是看人不順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而她的羞,是替她們羞,痴長了一把年紀,思想舉措竟如此可笑!
然而,她更感覺痛,心裡的痛、身體的痛。
不曉得丁巖知不知道他正抓得她發疼?
不,他當然不會知道!他的無窮力道不是為了壓抑心裡的羞憤、被侮蔑的痛苦,而是更深一層的;他是個即將溺斃的人,出於求生意志,正緊緊地攀住她這浮流水面的木樁。
她不能抽手放開他!紫素霎時頓悟。如果她棄之不理,那就是奪走他的求生意志,逼著他去死。不,她要守護他;守著自己喜歡的人!
紫素伸起另一隻手,掌心重重地、穩穩地覆握在丁巖手上。
丁巖猛然一震,反手扣住她水掐似的柔嫩掌心。他找到了、抓到了,長久以來一直想觸及的真實感,一份被支援、被瞭解、被關懷、被在乎的貼心感受!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異常在乎紫素的,說戀慕只怕不足以形容。可是,他從來沒有過像這一刻的感覺,幾乎要被洶湧猛烈的滾滾愛潮淹沒。
他愛紫素;原來情根早已深種,原來他愛紫素!
丁琴絲與丁勻絲見他們這舉動,當下重哼一聲;扭腰擺臀地朝丁巖的母親走去。才幾秒而已,兩人就換了張和藹可親的臉。
“桂絲,跟大姐二姐回家吧……”
“爸跟媽下禮拜慶祝五十週年結婚紀念,你怎好不回去恭賀兩位老人家……”
“搬回家住吧。瞧瞧這裡,又髒又破爛,你是金枝玉葉呀,怎能受這種苦…”
“你任性了二十幾年,也夠了吧?來,聽大姐的話,我們走……”
說著說著,丁勻絲就要扯著丁桂絲走;丁琴絲一個賣弄的手勢,一輛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勞斯萊斯就擠進這條小巷弄裡。
丁桂絲什麼也沒看進眼裡,任她們唱大戲似地在眼前賣弄,她的眼神還是定焦在遠方。
“走!”丁勻絲把她往勞斯萊斯推。
駕駛座下來兩個穿著高階制服的司機,一起使力拉。“三小姐,請!”
丁桂絲這才有如大夢初醒。“放開我、放開我!”她揮動雙手掙扎著,堅不屈從。
“桂絲,聽話!”丁勻絲轉頭嚴厲一喝。
“不走,我不走,死都不回去!”丁桂絲悽愴的喊叫聲直逼雲霄、直抵丁巖與紫素的內心,好淒厲、好哀涼,教人鼻酸,更教人被當頭劈得動彈不得。“我要在這裡等霍齊回來,他知道我在這裡。要是我走了,他要上哪裡找我?”
“你這神經病!”丁勻絲的和藹面具鏗然破裂,像瘋子似地指著丁桂絲痛罵:“霍齊不會回來找你,他不知在世界哪個角落玩瘋了!他真心愛過你嗎?沒有、沒有!他愛的是那個得不到手的黎家女人,你別因為跟他睡了一夜、幫他生了個小雜種,就以為他會回心轉意,世界上沒那麼簡單的事。給我帶走!”
丁桂絲不停抵抗。而司機們敬她是從前丁家最受寵的小女兒,也不敢使蠻抓她。
“我知道霍齊會回來找我的,我知道!我要在這裡等他回來。”
丁桂絲一心要等霍齊回來的模樣,讓急躁的丁勻絲厭了。若真架她回丁家別墅,她大概也會瘋瘋癲癲地亂吵亂鬧吧?她可以只顧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以霍齊為念,可其他人還要平平順順過日子呢!
“放開她!”丁勻絲不情不願地喝道。
丁桂絲驚魂末定地站穩,隨即伸手摸摸臉、摸摸髮髻。“糟了,頭髮亂了,我要回房梳整梳整,霍齊一定不喜歡儀容不整的女人。”說罷,她便勿匆跑過丁巖與紫素的身邊,衝進樓房去。
隨即,一片波詭雲譎的寂靜。
紫素幾乎被丁巖母親那近乎瘋狂的舉措壓得喘不過氣來。
好沉重……一個為愛而生、為愛而活的女人,滿心滿眼唯有那個男人,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顧了。但她怎麼可以這樣?她可以不要世間的一切,可她怎麼可以對自己與心愛之人的結晶,丁巖視若無睹呢?
丁勻絲腰桿直得像要往後折斷。她挾帶著萬千氣勢逼近紫素,嚴厲地道:“不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