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句話只問得段譽啞口無言,只得道:“原來世間的事情,你一點兒也不懂。”木婉清道:“你不會武功,卻來理武林中的事,我看世間的事情,你也懂不了多少。”段譽點點頭苦笑,道:“這話倒也有理。”
木婉清哼了一聲,說道:“什麼‘這話倒也有理’?你還沒拜師父,倒已學會了師父的話。”段譽笑道:“南海鱷神還明白有理無理,那也就沒算惡得到家……”
忽聽得木婉清“啊”的一聲驚呼,撲入段譽懷中,叫道:“他……他又來了……”段譽轉過頭來,只見崖邊黃影一幌,南海鱷神躍了上來。
他見到段譽,裂嘴笑道:“你還沒磕頭拜師,我放心不下,生怕給那一個不要臉的傢伙搶先收了去做徒兒。老大說,天下什麼都是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好東西拿到了手才是你的,給人家搶去之後,再要搶回來就不容易了。老大的話總是不錯的,我打他不過,就得聽他的話。喂,小子,快磕頭拜師吧。”
段譽心想此人要強好勝,愛戴高帽,但輸給老大卻是直言不諱,眼見他左眼腫起烏青,嘴角邊也裂了一大塊,定是給那個老大打的,世上居然還有武功勝於他的,倒也奇了,拜師是決計不拜的,只有跟他東拉西扯,說道:“剛才老大吹哨子叫你去,跟你打了一架?”南海鱷神道:“是啊。”段譽道:“你一定打贏了,老大給你打得落荒而逃,是不是?”
南海鱷神搖頭道:“不是,不是!他武功還是比我強得多。多年不見,我只道這次就算仍然打他不過,搶不到‘四大惡人’中的老大,至少也能跟他鬥上一二百回合,那知道三拳兩腳,就給他打得躺在地下爬不起來。老大仍是他做,我做老二便了。不過我倒也在他胯上重重踢了一腳。他說:‘嶽老三,你武功很有長進了啊。’老大讚我武功很有長進,老大的話總是不錯的。”
段譽道:“你是嶽老二,不是嶽老三。”南海鱷神臉有慚色,道:“多年不見,老大隨口亂叫,他忘記了。”段譽道:“老大的話總是不錯的。不會叫錯了你排行吧?”
不料這句話正踏中了南海鱷神的痛腳,他大吼一聲,怒道:“我是老二,不是老三。你快跪在地下,苦苦求我收你為徒,我假裝不肯,你便求之再三,大磕其頭,我才假裝勉強答允,其實心中卻十分歡喜。這是我南海派的規矩,以後你收徒兒,也該這樣,不可忘了。”段譽道:“這規矩能不能改?”南海鱷神道:“當然不能。”段譽道:“倘若改了,你便又是烏龜兒子王八蛋了?”南海鱷神道:“正是。”
段譽道:“這規矩倒是挺好,果然萬萬不能改,一改便是烏龜兒子王八蛋了。”南海鱷神道:“很好,快跪下求我吧。”
段譽搖頭道:“我不跪在地下大磕其頭,也不苦苦求你收我為徒。”
南海鱷神怒極,一張臉又轉成焦黃,裂開了闊嘴,露出滿口利齒,便如要撲上來咬人一般,叫道:“你不磕頭求我?”段譽道:“不磕頭,不求你。”南海鱷神踏上一步,喝道:“我扭斷你的脖子!”段譽道:“你扭好了,我無力還手!”南海鱷神左手一探,抓住他胸膛,右手已掀住他頭蓋,段譽道:“我無力還手,你殺了我,你便是什麼?”南海鱷神道:“我便是烏龜兒子王八蛋。”段譽道:“不錯。”
南海鱷神無法可施,心想:“我既不能殺他,他又不肯求我,這就難了。”一瞥眼,見木婉清滿臉關切的神色,靈機一動,猛地縱身過去,抓住她後領,將她身子高高提起,反身幾下跳躍,已到了崖邊,左足翹起,右足使招‘金雞獨立’勢,在那千仞壁立的高崖上搖搖幌幌,便似要和木婉清一齊摔將下去。
段譽不知他是在賣弄武功,生怕傷害了木婉清性命,驚叫:“小心,快過來!你……你快放手!”
南海鱷神獰笑道:“小子!你很像我,我非收你做徒兒不可。我要到那邊山頭上去等幾個人……”說著向遠處一座高峰一指,續道:“沒功夫在這裡跟你乾耗。你快來求我收為徒兒,我便饒了你老婆的性命,否則的話,哼哼!契裡格拉,刻!”雙手作個扭斷木婉清頭頸的手勢,突然一個轉身,向下躍落,右掌貼住山壁,帶著木婉清便溜了下去。
段譽大叫:“喂,喂,小心!”奔到崖邊,只見他已提著木婉清溜了十餘丈。段譽頹然坐倒,腹中又大痛起來。
木婉清被南海鱷神抓住背心,在高崖上向下溜去,只見他左掌貼住崖壁,每當下溜之勢過快,兩人的身子便會微微一頓,想是他以掌力阻住下溜。此時木婉清別說無力反抗,縱是有力,也決不敢身在半空而稍有掙扎。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