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游標那天打他一拳,拳上內力送入了他膻中氣海。單是這一拳,內力自也無幾,但段譽以此為引,走順了手太陰肺經和任脈間的通道。此時鬱游標身上的內力,便順著這條通道緩緩流入他的氣海,那正是‘北冥神功’中百川匯海的道理。兩人倘若各不使勁,兩個大拇指輕輕相對,段譽不會‘北冥神功’,自也不能吸他內力。但此時兩人各自拚命使勁,又已和鬱游標早幾日打他一拳的情景相同,以自身內力硬生生的逼入對方少商穴中,有如酒壺斟酒,酒杯欲不受而不可得。
初時鬱游標的內力尚遠勝於他,倘若明白其中關竅,立即鬆手退開,段譽也不過奪門而出、逃之夭夭而已。但鬱游標奉命看守,豈能讓這小白臉脫身?手臂痠軟,便即催勁,漸覺一隻手臂抓他不住,於是左臂也伸過去抓住了他左臂。這一來,內力流出更加快了,不多時全身內力竟有一半轉到了段譽體內。
僵持片刻,此消彼長,勁力便已及不上段譽,內力越流越快,到後來更如江河決堤,一瀉如注,再也不可收拾起,只盼放手逃開,但拇指被服段譽五指抓住了,掙扎不脫。此時已成反客為主之勢,段譽卻絲毫不知,還是在使勁抓他手指,慌亂之中,渾沒想到‘扳開他手指’早已變成了‘抓住他手指’。
鬱游標全身如欲虛脫,駭極大叫:“吳師弟,吳光勝!快來,快來!”吳光勝正在上茅廁,聽得鬱師兄叫聲惶急,雙手提著褲子趕來。鬱游標叫道:“小子要逃。我……我按他不住。”吳光勝放脫褲子,待要撲將上去幫同按住段譽。鬱游標叫道:“你先拉開我!”叫聲幾乎有如號哭。
吳光勝應道:“是!”伸手扳住他雙肩,要將他從段譽身上拉起,同時問道:“你受了傷嗎?”心想以鬱師兄的武功,怎能奈何不了這文弱書生。他一句話出口,便覺雙臂一酸,好似沒了力氣,忙催勁上臂,立即又是一陣痠軟。原來此時段譽已吸乾了鬱游標的內力,跟著便吸吳光勝的,鬱游標的身子倒成了傳遞內力的通路。
段譽既見對方來了幫手,鬱游標抓住自己左腕的指力又忽然加強,心中大急,更加出力去扳他手指。吳光勝只覺手痠腳軟,連叫:“奇怪,奇怪!”卻不放手。
那送飯的僕役見三人纏成一團,鬱吳二人臉色大變,似乎勢將不支,忙從三人背上爬出門去,大叫:“快來人哪,那姓段的小白臉要逃走啦!”
無量劍弟子聽到叫聲,登時便有二人奔到,接著又有三人過來,紛紛呼喝:“怎麼啦?那小子呢?”段譽給鬱吳二人壓在身底,新來者一時瞧他不見。
鬱游標這時已然上氣不接下氣,再也說不出話來。吳光勝的內力也已十成中去了八成,氣喘吁吁的道:“鬱師兄給……給這小子抓住了,快……快來幫手。”
當下便有兩名弟子撲上,分別去拉吳光勝的手臂,只一拉之下,手臂便即痠軟,兩人的內力又自吳光勝而鬱游標、再自鬱游標註入段譽體內。其時段譽膻中穴內已積儲了鬱吳二人的內力,再加上新來二人的部分內力,已勝過那二人合力。那二人一覺手臂痠軟無力,自然而然的催勁,一催勁便成為硬送給段譽的禮物。段譽體內積蓄內力愈多,吸取對方內力便愈快,內力的傾注初時點點滴滴,漸而涓涓成流。
餘下三人大奇。一名弟子笑道:“你們鬧什麼把戲?疊羅漢嗎?”伸手拉扯,只拉得兩下,手臂也似黏住了一般,叫道:“邪門,邪門!”其餘兩名弟子同時去拉他。三人一齊使力,剛拉得鬆動了些,隨即臂腕俱感乏力。
無量劍七名弟子重重疊疊的擠在一道窄門內外,只壓得段譽氣也透不過來,眼見難以逃脫,只有認輸再說,叫道:“放開我,我不走啦!”對方的內力又源源湧來,只塞得他膻中穴內鬱悶難當,胸口如欲脹裂。他已不再去扳鬱游標的拇指,可是拇指給他的拇指壓住了,難以抽動,大叫:“壓死我啦,壓死我啦!”
鬱游標和吳光勝此時固已氣息奄奄,先後趕來的五名弟子也都倉惶失措,驚駭之下拚命使勁,但越是使勁,內力湧出越快。
八個人疊成一團,六個人大聲叫嚷,誰也聽不見旁人叫些什麼。過得一會,變成四個人呼叫,接著只勝下三人。到後來只有段譽一人大叫:“壓死我啦,快放開我,我不逃了。”他每呼叫一聲,胸口鬱悶便似稍減,當下不住口的呼叫,聲雖嘶而力不竭,越叫越響亮。
忽聽得有人大聲叫道:“那婆娘偷了我孩兒去啦,大家快追!你們四人截住大門,你們三人上屋守著,你們四人堵住東邊門,你們五個堵著住西邊門。別……別讓這婆娘抱我孩子走了!”雖是發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