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只是腿……很軟……”
“必定是剛才浸過水,再背了這麼久,腳部血液不流通,你坐下,我幫你揉捻。”他扶著她慢慢蹲下,柔聲說。然後卸下揹包,摸黑在裡面掏了一陣子,掏出一個頭燈戴在額上。
“啪”的一下,燈亮了。他雙手抱頭調扭頭燈的位置和光線,然後極其自然地扶著她的腿半曲起來,雙手圍著小腿肚左左右右地揉捻著。
可可的身軀有點僵硬,不做聲。
半晌,他抬頭,光束停在她的面上——小臉憔悴不堪,雙眼睜得老大,無神的眼珠在橙光下游移不定,像兩個乾涸的潭。劉海和髮際亂沾在臉面兩側,臉色更加蒼白。溼透的衣服把身軀團團包裹,像一隻溼毛小狗,縮成一團不停地打著冷顫。
眼眶驀然濡溼,他俯身上前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告訴我,你究竟受了什麼苦?”
她一顫抖,隨即蜷縮在他懷裡“嚶嚶”低泣。
知她必是心有餘悸,向擎體貼地扭轉話題:“你的揹包有沒有乾淨衣服?”
她吸了吸鼻子,“有的……不過不能穿了……”
“沒用防水布包著?”
“沒……”
他頓了一頓,鬆開摟抱著她的手,抓過自己的揹包拉開要掏些什麼。
可可頓覺溫暖流失,連連打了幾個噴嚏。
“你的反應很符合正常的步驟。”他掏出一件自己的棉衫和風衣遞給她。
“什麼……意思?”
“感冒。”
可可瞄了一眼,“衣服不合穿……”
她戒備的小樣令向擎“哈哈”一笑,“衣服不合身不是好理由,現在更不是害羞的時候。”他別過腦袋,笑說,“放心吧,有賊心沒賊膽是我的寫照,我不會偷看,快換上衣服!”
蒼白的小臉升起兩朵紅暈,知道不應推辭,可可扭捏著接過衣服,調轉身子,把溼透的棉恤和胸圍全數脫下,套上他大得嚇人的棉衫。一垂頭,才發現領口處竟然幾乎開至胸部上方,她連忙再套上另一件黑色風衣,將拉鍊嚴嚴密密地拉至頂部,卻仍然只到頸骨處,只得囁嚅說:“行了……”
向擎回頭看看風衣鏈子拉得老高,把領子豎起,仍然頂不到下巴的可可,笑了。又垂頭往揹包裡掏了一陣,拿出一個疊成巴掌般大小的東西,“把溼衣服收起來用這膠袋包好,放回揹包。”
可可紅著臉接過來,原來是個小膠袋,連忙把堆在左身側的溼衣服收拾進去。
期間,向擎把頭燈調至最暗光線,不動聲色照看周圍的環境。四下俱是密密麻麻的玉米,再無可疑之處,便低低地說:“現在是晚上九點,一般村民已經入睡,但我們還是要在這兒再坐一會,過了十點才離開。”
“為什麼?”
“必須回覆體力,在天亮前回到酒店收拾,日出前坐上計程車離開此地才算安全。”
她的小臉復又青白,“不用吧,怎麼要這樣匆忙呢?剛才天色昏黑,他們應該看不清楚我的樣子……”
“他們的確看不清楚。”向擎屈腿坐在她身旁,兩手搭放在膝上。依然是那種無論立身何處,都能安閒寬厚的氣度,“但他們可以根據你留下的腳踏車查出你在何處租借,相貌如何,甚至更多的東西。除非你是用雙腿逛至此地的……不過應該沒有這個可能吧。”
她一呆。
“如果可以,請告訴我你發現了他們什麼秘密?”他看她一眼,“雖然我不一定要知道。”
她垂頭不語,半晌,反問:“你又為何在此地出現?”
“理由非常簡單。我愛好遊蕩和攝影,聽得此地有村民私種罌粟,便沿途慢行,想著要親睹它妖豔的芳容並攝影留念。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心中知道此行有點危險,還是抵擋不了罌粟花烈火般的誘惑,要親眼目睹並攝影幾張才甘心。”
此人身手敏捷,若只此目的,未免欲蓋彌彰,“碰見你時已是傍晚,要攝影也不至於這麼夜吧?”
“除了罌粟,我也想沿河而下拍攝這兒大片的青黃水草,聽說在黃昏之時,它們才會像美女蛇般展示她的妖豔、像毒菇般綻放她的絢麗……好吧,輪到你說了。”
“那你打算晚上睡在哪?”
“沒想過。”
“啊?”可可瞪大眼睛,“你是鐵人啊,不用睡覺呢?!”
“野外露營對我而言是家常便飯。”他笑了笑,“我與你同是孤身流浪,性質卻不同。看你,定位儀沒有,指南針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