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回家吧。”豆包裹在衣服裡推了南方几下,頭一回有那麼點兒鬧人的意思了。時間晚了,估計小孩兒早就困了。
晚上南方擱被窩裡摟著豆包,月色隔著窗戶曬進來的時候,他覺著這大紅枕頭的顏色都柔柔和和的動人。豆包早睡熟了,小肚子擱南方手底下一起一伏的,南方覺著真好啊,這有個娃娃死心塌地跟著他晚上還陪著睡覺的情況,完全滿足了他從小到大睡覺不老實愛死摟東西的欲/望,肌膚飢渴度大大得到了滿足。
南方可能起初把這小東西帶回家的時候純粹是惻隱之心,後來讓小孩兒叫他爸爸,又是因為好玩兒和心裡膨脹。現在他終於覺著,自己是個爸爸,小傢伙就在他手心兒裡慢慢兒地長大。
南方對自己今晚這種進化過後的意識甚至抱著一種敬畏的感覺。這是他自小到大自己叫著胡云澤爸爸的時候感覺不出來的,他從來沒覺著爸爸這個詞兒有多麼的神聖,可當豆包用著那軟透了的聲兒叫他爸爸的時候,他才覺著心上像是蒙了層什麼東西,就像帶著個有色兒的眼鏡看世界,滿世界的都是他兒子的影兒,別說他不想賴,就是想賴也再賴不掉了。
這兩天南方回南老爺子家吃飯的時候居然開始動手和老太太學做飯了,看著還有模有樣的。老太太身體還是不太好,就掐著腰擱旁邊兒口頭指揮,南方頭天就學會了個西紅柿炒雞蛋和炒雞蛋,區別就是一個是加西紅柿的炒一個是幹炒。
晚上南方特意拐市場買了十斤雞蛋回小樓,當晚就親自下廚給秦聰和豆包做了頓宵夜,當然是全蛋宴。他們小樓裡鍋碗瓢盆都是有的,可惜就是常年沒用了,除了熱水壺平常還燒點兒熱水喝,有時候拿小鍋煮個面,就沒別的用處。
井水溫溫的比自來水好用,南方就把東西全折騰到院兒裡洗刷了一遍,然後開火做飯。熱騰騰的兩盤炒蛋端出來的時候說實話賣相還不錯,秦聰試了一下,覺得可以吃,南方才敢給豆包開飯。
豆包晚上九點多就得睡覺,南方不敢給吃那麼多,剩下的就全便宜給了臭臭。臭臭總是晚上撅著屁股拱食盆裡吃上好的雞蛋,幾天下來狗身子都肥了一圈兒。
晚上南方抱著豆包睡覺的時候又覺著自己思想進步了,他覺的如今這種生活還不錯,小日子過的安安生生的,沒事兒就回家混頓飯,他媽那兒和老頭那兒都行,那家都得有他和豆包一口好飯吃。
天兒漸漸涼了下來,胡云澤的病不管是檢查前還是檢查後就從來沒犯過,這兩天又想著捯飭點兒事兒乾乾,被南方他媽帶著哭腔勸了一頓算是又收了心。
老太太的風溼病過了換季就好了,南老爺子不知道說過幾回讓南方帶著豆包還回家去住,可南方就是懶得再換地方,他和豆包也都住慣了,再有就是保證每天都帶著小孩兒回來看老爺子。老爺子聽這話也就答應了,豆包過了年要送去學前班,老爺子實在沒料到年前這些日子他搶孩子沒搶過南方。
南方不忙的時候老帶著豆包去所裡上班,豆包跟這一干人等都混熟了,只有在忙的時候才把豆包送來給南老爺子看著,,老爺子心裡不滿足,幾次想扣下小孩兒都被南方輕易化解了。其實就是南方來接孩子的時候衝豆包打個眼色,豆包小小聲說一句“我想爸爸了”,這就能把老爺子的心給說軟嘍。照這麼說,其實巧妙化解釦押的不是南方,而是他越來越猴精的曾孫子豆包。
這回南老爺子突然就和老鐵頭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覺,明明曾孫子就近在眼前,老頭恨不得時時刻刻都抱著親著,可就是沒辦法。南老爺子總和老鐵頭下棋的時候嘆氣,雖然現在他倆輸贏各半吧,他還是不怎麼高興。老鐵頭本來不總贏了就不太滿意,南老爺子好老這麼長吁短嘆的,他覺著自己的壽命都得被他嘆短了幾年去。
“我告訴你南老頭,你可比我強多啦,你還不知足呢!你一星期每天都有機會親親抱抱,而我就過年那幾天我孫子回來看看我,你再跟我這兒長吁短嘆的以後就別來和我下棋,我找院裡那老李頭去!”
老鐵頭終於忍不住發了飆,指著南老爺子鼻頭一通臭罵,南老爺子一聽,本來氣血上湧委屈不已,後來仔細那麼一琢磨,還真是這麼個理兒。人吶,其實都是這樣兒的,只要有個比自己慘點兒的標準放眼前頭,就覺著自己不那麼難過了,南老爺子也是這樣。
所以被老鐵頭這麼一罵,南老爺子也不難受了,反而下棋都多贏了兩盤。豆包擱家給他帶的時候他還老把豆包帶上跑老鐵頭這兒來顯擺,老鐵頭也不跟他計較,有小孩兒陪著多好啊,倆老頭跟這一個小孩兒擱身邊兒成天樂樂呵呵的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