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做了“遺民”,
李敖的父親繼續在法部做科員,不久機會垂青,在法部的一次移交事務中,他的才幹得到了上司的賞識,開始大力提拔他,接著就是步步升遷,三四年的時間,他就升到了華北禁菸總局下太原禁菸局局長的職位。
1941年,李敖的父親去太原上任,此時李敖已經6歲,也隨父親去了太原。事隔多年,李敖仍清楚地記得坐在火車上,前往太原的情形;清楚記得經過娘子關,自河北進入山西。火車有臥鋪,自北平到娘子關的時候,已是晚上。第二天,到了太原以後,就住進禁菸局。
所謂禁菸,禁的就是鴉片煙,華北的鴉片煙,山西省是大宗,省會太原自然是最重要的管轄地。華北禁菸總局局長是北洋軍閥要人萬兆芝,首屈一指的太原禁菸局長這樣重要的職位竟交給一個無名小輩當家,足見出北洋耆舊們用人唯才的肚量,但也說明李敖爸爸辦事的才幹。
當時的禁菸局不是一般的普通辦公場所,其氛圍的嚴肅、陰冷、莊穆、威嚴、神秘、古怪,給少年的李敖留下了特殊的記憶。
禁菸局一進門,就是一塊方形的大操場。進門向左轉,是一條走廊,走廊左邊,有一間間小房子,新的水泥味道,撲鼻而來。走到盡頭,再向右轉,也是同樣的房子,這些小房子是給戒鴉片煙的人住的,是勒戒所的規模。
進門一直向前看去,是車棚,一輛T字形的黑色福待,就是局長的專車。這輛車車門外有很寬的腳踏板,可以站人,尤其可以站上保鏢。少年李敖在北京時看見過這樣的車,不過那是“大人物”坐的。大人物坐在這種車裡,車門兩邊站著保鏢,保鏢一隻胳臂從窗外鉤在窗框上,兩眼圓睜,向路人盯著,神氣活現,給李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現在,這樣的車父親已經坐上了,雖然這局長的車沒有保鏢,還是很威風神氣的。李敖覺得自己的父親也是大人物了。汽車在童年李敖眼中,成了區分普通人與大人物的標誌,留給李敖的印象堪稱根深蒂固,以至於後來李敖回北京讀小學時,畫的汽車最漂亮,讓老師和同學驚歎不已,而對汽車的最初印象,就來源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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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顛沛流離(2)
禁菸局進門一直向左前方看,有一道圓門,門後一個小花園,門邊一間小房,正面一大排主房,李敖的爸爸、媽媽,大妹和李敖自己,就住在這一大排主房裡。主房旁邊有一道門,門外有一個長方形的大花園,花園後面,循階而上,有一間高高的單獨房子,冷清清的,有一點世外桃源的景象,也有一點鬼氣。李敖每天都到這間房子來玩,這間房子,對李敖來說老有一種怪怪的感覺。李敖後來說:“40年後我寫到這間房子,這種感覺,還是存在。”
太原沒有自來水,洗澡要由挑水夫一次次挑來,倒在一個好大好大的搪瓷浴盆裡。挑水夫是個小夥子,造型很像豐子愷“漫畫阿Q正傳”裡的阿Q。有一次他向李敖要尿喝,說“童子尿”可以治他的病,李敖懵懵懂懂,也不知道他生的什麼病,就給了他,但這個挑水夫最後還是死了。
李敖6歲時只在太原住了一年,但這一年卻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其中最深刻的是6件事:
一是鴉片煙,李敖稱自己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禁菸局的鴉片堆一大操場,都是一塊塊磚頭大小,排列成陣,使人懷疑到了磚窯。他認為任何毒梟,都不會比他看到過更多的鴉片。
二是第一次見到“女招待”。一次禁菸局裡的一個同事結婚,李敖也應邀參加了,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宴會搭的喜棚。爸爸的日文翻譯俞秘書(當時日本鬼子勢力無所不在,禁菸局受日本鬼子控制,所以有日文翻譯。)摟住一小女招待親熱,這是李敖第一次看到“女招待”。“女招待”類似今天的酒家女,特色是飯局中由女孩子來服務。劉半農說比照“吃館子” “聽譚鑫培”,“寫黃山谷”的簡化語言,可叫 “吃女招待”。國民黨北平市長袁良曾想用大學女學生做‘女招待,給日本鬼子吃,其媚功可想!
三是看日本的國寶——相撲團到大原來表演,是俞秘書帶他去看的,一個個特大號的大胖子使李敖大為驚奇,不過這種比賽並沒讓李敖感到多麼有趣,因為他發現他們虛禮與賽前動作很多,只令人覺得好笑。那天台上臺下,全場都是日本鬼子,後來回想起來,才恍然大悟:日本侵略中國,派來的鬼子可真不少。那天是他生平看到日本鬼子最多的一次,印象奇劣。相撲是日本的國戲,但它卻是偷自蒙古人的一種競技。相撲的場地,叫“土表”,是有一人高的方形黏土擂臺,中有圓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