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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峽江縴夫石�

縴夫這一稱謂,即將成為古董了。

在長江三峽著名險灘行船拉縴的漢子,步履匆匆,杳然不知去向。江岸絕壁之上人工開鑿的古棧道和纖道,曲曲彎彎,印證著歲月滄桑。那矗立於纖道,被無數根纖繩反覆摩擦勒得傷痕累累的纖柱,無疑是峽江山民和船工們祖祖輩輩與命運抗爭的真實寫照。看見它,自然會聯想“青灘洩灘不是灘,崆嶺才是鬼門關”這句千古民謠,腦海裡浮現出孤帆遠影和絕壁上苦苦掙扎著拉縴的人群,心靈產生強烈的震撼。

不知怎地,每回在電視裡見到一位滿身肥肉的男歌星裝模作樣地揹著纖繩,樂滋滋地吼著“妹妹你坐船頭”時,我就周身起雞皮疙瘩。打情罵俏生活裡固然少不了,但在險惡無比、隨時都可能葬身魚腹的三峽神農溪河段“恩恩愛愛纖繩盪悠悠”,說好聽點是天才的幽默,講難聽點則是褻瀆歷史,對祖先不恭。

在素有川鄂咽喉之稱的西陵峽出口南津關(古稱難進關),兩岸懸崖峭壁上凹進的貓道至今清晰可辨,它就是船隻入川時縴夫們必經的古纖道,只可以貓腰葡匐而行。纖道臨江的裸岩上,被纖繩勾勒磨礪出一道道奇絕的景觀。撫摸這粗深的纖痕,俯瞰南津關下翻滾的江水,耳畔能不響起縴夫們痛苦掙扎著發出的悲愴哀號麼?前幾年春節聯歡晚會上,中央電視臺邀請湖北秭歸的七位老翁登臺吟唱著名的“川江號子”,贏得人們一片掌聲。可我本人卻不敢鼓掌叫好,緣由則是:老人們把悲愴激昂的“川江號子”唱得輕鬆自如,失卻了雄渾淒涼且不屈不撓的神韻。換句話說,老人們的招式,已屬供人娛樂、滿足人們好奇心的程式化表演了。試想,船行於急流險灘之上,那些與命運抗爭的可憐的縴夫們,除卻凝神靜氣喊著號子以協調步履,誰個臉上會溢位絲毫的笑意呢?

我曾無數次途經位於秭歸縣境內西陵峽段的青灘(又稱新灘)和洩灘,亦曾無數次拜謁過矗立於江岸的救命纖柱(當地人稱縴夫石)。每一次造訪,我的心都鉛似地沉重。停立於纖柱近旁,我久久地、久久地凝視卻不敢用手觸控:纖痕深深,歲月長長,歷史的無情風雨把峽江的險惡和縴夫的血淚都鑄進這堅硬冰冷的纖柱了。我害怕自己觸景生情的一聲哀嘆、一次小心翼翼的撫摸,會觸痛纖柱的神經,使這冰冷的石頭瞬間溶解成血成淚,打溼了千百年峽江業已發黃變脆的史書……

哦,纖柱,傷痕累累的峽江纖柱!你臨江屹立,千百年來,宛若燈塔照耀峽江,被縴夫和山民們奉若神靈;你亦像一位鎮守險灘的將軍,船伕們遠遠望見,便能抖擻精神,鼓起衝灘的勇氣。

神奇的縴夫石喲!你恪盡職守,默默奉獻,在縴夫們杳無蹤跡的今天,多像一柱無字豐碑啊!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船兒拋錨,心兒拋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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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是同一季節,卻是同一時辰,我自重慶乘船東下宜昌,多次夜泊###。

身兒拋錨###,實在是不得已。“千古三峽不夜航”的歷史最後一行和嶄新一頁,有待“高

峽出平湖”後從三峽工程永久船閘首航的船長填寫。

心兒拋錨###,似乎是“一不小心”。出差歸來,身心是疲憊散淡的,憑欄遠眺,思想的網卻不經意地四處張揚:夜的###,萬家燈火映照出城市的剪影,樓房與樓房重重疊疊、連綿起伏著似地迭印在靜謐的港灣。夜的港灣,以保姆般的情懷舒展著長長的臂膀,輕輕地、柔柔地摟抱著往來停泊的船兒甜甜入睡。

好一幅祥和的圖畫、美妙的意境呵!獨自憑欄,往事竟悠悠襲上心頭——

八十年代初期,我曾在中國三峽總公司籌建處領命前往庫區調查瞭解150水位線下文物古蹟淹沒情況,途徑萬縣,第一次在古代就享有“川東商埠”盛譽的###港和市區停留。那時的三峽又颳大風,150方案已被國務院原則批准,由水電部副部長李伯寧牽頭組建的三峽省籌備組,已在湖北的宜昌市公開掛牌辦公。###城所有的窗子都在嘰嘰喳喳,參差不齊的樓房下塵土飛揚,紅牌高懸的水位線下,我發現許多菜色面孔的人們,正在忙碌著大興土木……

九十年代初,我又一次接受採訪任務,到庫區調查城鎮搬遷規劃和移民試點情況,在萬縣停留。這時的街市熱鬧,市民們提籃子行走,筐裡盛著富足,臉上溢位歡欣,日子顯然是過得滋潤多了。

去年元月,當我再度拜謁###港,乘興夜遊市區時,馬路上熙熙攘攘,人來車往川流不息,夜市星羅棋佈,長龍般纏繞著市民和遊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