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逃避責任,他其實心中有愧。竇建德如此信任於他,可他損兵折將,辜負厚愛。
回首一生,羅士信有些意興珊,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當年……若是和張將軍一塊死了,也不用再受到這些痛楚。
活著……真的是那麼有意義的事情?
竇建德站起來,拍拍羅士信的肩頭,嘆道:“我若領軍,不會比你做的。我不怪你!”他說完後,已出了營帳,羅士信跪在原地,並沒有起身,可雙拳卻已握緊。他空有悲憤,卻已不知道對手是誰!
竇建德出了營帳,滿是蕭索,信步走去,只見到明月窺人,疏影橫斜。大好的月色,可照不出好的心情。
憂傷滿懷,突然想去看看女兒。
他全家被朝廷所殺,只活了個女兒竇紅線,現在和他有血脈相傳的,只有這個女兒。妻子曹氏在他心中,遠不及女兒的分量。
竇建德撿著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行走,突然止住了腳步,因為他聽到兩個兵士在竊竊私語。
一人道:“奉行,你聽到個流言嗎?”
“現在有不知道這個流言的嗎?”另外一人回道:“豆入牛……”
他不等再說,一人低聲喝道:“你們做什麼?”
兩個兵士慌忙轉身道:“劉將軍。”
來人正是劉雅,月光下,怒容滿面,兩個兵士若寒蟬,不敢多言。劉雅呵斥道:“我再聽你們亂說,割了你們的舌頭,退下。”
兵士慌忙離去,劉雅嘆口氣,才要舉步,突又停下。望向暗處,半晌才道:“長樂王,是你?”
竇建德緩步走出來,皺眉問,“劉雅,到底何事?”
劉雅神色猶豫,“長樂王,我不敢多嘴。”
竇建德微笑道:“你什麼時候,和我生分起來了?”
劉雅一咬牙,“現在軍中有個傳言,只是半夜的功夫,就愈來愈烈,我雖不讓他們說,可還是屢禁不止。我看長樂王你憂心,是以不敢稟告。”
“但說無妨。”
劉雅下定決心,“長樂王,軍中新敗,退守牛口,本來大夥都是撿的性命,並沒有氣妥。可不知哪個孫子說了句流言,說什麼“豆入牛口,勢不能久“。大夥都認為這句話不吉利,是以人心惶惶,越傳越兇。”
“豆入牛口,勢不能久?”竇建德唸了兩遍,神色雖是從容,眼中卻有了痛恨之意。豆就通竇,這就是說他竇建德在牛口,可能連性命都賠進去。
站在那裡不知多久,竇建德這才移動了腳步,“跟我來。”
他走到一帳前,見到那裡還亮著油燈,並不多話,掀開簾帳進入。
劉雅微微吃驚,他認識那是王小胡的營帳。竇建德雖是長樂王,可從未不經兄弟同意,輕易進了一個兄弟的帳篷,這次竇建德的舉動,實在有些失常。
王小胡正在油燈下枯坐,好像有些發呆,見到簾帳一挑,竟然跳了起來。他神色有些慌張,伸手拔刀,可刀出一半,見到是竇建德,強笑道:“長樂王,是你?”
竇建德對王小胡的驚慌,視而不見。走過去,坐下來,沉聲問,“你以為是誰?”
王小胡笑容是僵硬,半晌才道:“我……我以為……”
他實在找不出理由,因為這裡是河北軍的軍營,沒有緊急軍情,他並沒有理由害怕。可他的樣子,實在有些不算正常。
劉雅也看出有些不對,臉色鐵青,可一言不發。
竇建德平日的時候,讓人如沐春風,可他發怒起來的時候,比受傷的獅子還可怕。
“坐。”竇建德一指身前的椅子,反客為主道。王小胡訕訕坐下,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竇建德突然問道:“小胡,你跟了我多久?”
“八年了。”王小胡答道。
“我待你如何?”竇建德問。
王小胡猶豫下才道:“好!”
“那你為何出賣了我?”竇建德平靜問道。
王小胡已變了臉色。他本來就是斜著身子坐下,聽到竇建德質問,霍然站起,手按刀柄。竇建德動也不動,只是冷冷的望著他。
燈光下,竇建德的眼色,甚至有些陰森可怕。
劉雅見王小胡站起,已知不對,閃身卻是到了王小胡身後。他從來不怕王小胡傷了竇建德,實際上,竇建德能服眾,除了仁義外,當然還有一身過人的武功。王小胡敢向竇建德動手,必死無疑,可他不動手,背叛了長樂王,還有活路嗎?
王小胡手按刀柄,臉色鐵青,卻已看清楚形勢。突然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