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瞥見了陳正通的些許猶豫,皺了下眉頭。可陳正通很快亦是跪倒,混雜在人群中。
蕭布衣、思楠站著,多少有些格格不入。可眾人都沒有留意二人。只是望著人群前站著的輔公祏,亦是他們一直尊敬的輔伯。
蕭布衣沒想到事態竟然發展到這種程度,杜伏威根本沒有安排人手,輔公祏看樣子,也沒有任何準備。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以輔公祏的精明,他竟然沒有想到杜伏威會回來,才沒有任何準備?蕭布衣想不明白,卻沒有放鬆警惕。
輔公祏還是呆呆的站著,譏誚的望著杜伏威。“你還記得那幾只羊?”
“當然記得。”杜伏威道:“我還記得,我數次遇襲,身受重傷,要非你把我藏起來。我已被官兵殺死。”
“你還記得什麼?”輔公祏又道。
“我還記得,你我一武一文,聯手闖蕩草莽,沒有你的計謀,只憑我的匹夫之勇,到不了今日的局面。”杜伏威又道。
“原來你都記得。”輔公祏冷冷道。
“可我不記得,你什麼時候對我不滿。”杜伏威悽然的笑,“你若是喜歡,我們打下的江山,你拿去就是。只要你能讓江淮軍過上好日子,我怎會拒絕。”
闞稜大聲道:“輔伯,義父是欠你很多,可你難道不記得,當初大青山被圍,若非杜總管帶人救你,你已喪命!當初巢湖血戰,你被困火中,若非……”
他還要再說,卻被杜伏威擺手止住。杜伏威疲倦道:“以往的恩怨,誰能算的明白?”
闞稜欲言又止,輔公祏冷笑起來,“杜伏威,怪不得鳳儀恨你,難道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我為何這麼做?”
杜伏威聽到鳳儀兩字,如受重創,面色蒼白,忍不住低頭望了妻子一眼。
“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徐紹安忍不住斥責道。
眾義子紛紛對輔公祏怒目而視,心道他這個時候還提及鳳儀,簡直是惡毒到了極點。輔公祏在江淮軍中,的確有很高的威信。可眾人見到杜伏威的心痛,感同身受,不約而同的都站在總管這面。
陳正通已經退到人潮最後,四下的望著,蕭布衣看在眼中,嘴角帶絲冷笑。這個陳正通,顯然有些問題。陳正通見無人注意自己,不再後退,只是眼珠飛轉,顯然想著什麼。
輔公祏並不畏懼,更不理會眾人的怒視,只是望著杜伏威道:“你記得我送你的羊,就應該知道,我家境並不富裕。其實那羊不是我偷來,而是我親人要我送與你!他們只怕你不肯接受,這才讓我說是偷的羊!”
他話音一起,眾人沉寂下來,奇怪輔公祏為何說起陳年往事。蕭布衣也是愕然,不明白輔公祏到底想著什麼。
杜伏威點點頭,“原來如此。你當初千叮萬囑不讓我說出去,又說怕家人責罰,當然也是不想讓我感覺到被施捨!”
輔公祏冷冷道:“不錯,你自幼雖是貧困,卻是極為高傲,不肯接受別人的半分施捨,你我是兄弟,除此方法外。我們無法接濟你。”
“兄弟?”杜伏威喃喃念道:“你和我,還是兄弟?”
“你既然還記得,你被官兵追殺的時候,我將你藏起,你當然也記得,我家人卻因此被官兵斬盡殺絕!”
眾人還是沉默,他們從不知道這些往事,杜伏威沒有說,輔公祏亦是沒有說。
杜伏威終於點頭道:“不錯,我記得。我欠你的確很多很多。”
“你撒謊,你根本什麼都不記得!”輔公祏本來一直都是冷靜過人,這一刻,卻是有如發怒的雄獅,“你若是記得,你怎麼會去投靠東都?你若是記得,你不應該將大好的江山奉上。你若是記得,你今日就不該來見我!你當年當著我家二十三具屍體前發誓,要為他們報仇雪恨,此生不信官府,要想活路,只有自己親手打下江山,再沒有第二條路可選!你當初曾豪言壯志,要憑自己的拳頭,打出一片江山!”
杜伏威緩緩點頭,“不錯。我說過。”
“我因為聽到你的諾言,所以全力助你。若沒有你的誓言,若非我主動助你,亦沒有我的深陷險境。”輔公祏冷冷道:“所以闞稜方才所言,並非我欠你,而是你欠我!這世上,很多人都欠你杜伏威,可我輔公祏,不欠你任何東西!”
杜伏威臉色木然。“你說的不錯。這世上,我的確虧欠幾個人。你輔公祏,無疑就是其中的一個。”
他並不反駁。眼中亦是不再痛恨,只餘深切的悲哀。
輔公祏仰天打個哈哈,“你果然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