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30頁

贏舟的身體在這一刻變得僵硬。 他不是沒和荀玉身體接觸過。在老師的那棟居民樓下,在人偶師的屋子外面,他們都短暫地擁抱過。 荀玉的身體熱乎乎的,有一種陽光下柔軟的暖意。贏舟能在他的擁抱裡能感覺到很多東西,比如毫無顧忌地坦誠和不求回報的真心。 而這個荀玉給他的感覺不太一樣。 贏舟感覺到了一種隱藏地很好的、掠奪與侵略的氣息;是一個人向另一個人發起的進攻。 人對另一個人氣味的熟悉程度,可能很難察覺,但卻比腦海裡儲存的記憶更持久。 這不會是荀玉。 贏舟緩緩詢問:“去哪?” “去一個沒人、也沒有詭異復甦的地方。你可以種你喜歡的花,做你喜歡做的事。我會一直照顧你,養你。直到死亡把我們分開。” “我真的,很想……” 他的聲音稱得上是溫柔,在這一瞬,真的有些像荀玉了。 雖然這只是一個騙子轉瞬即逝的真心。 “靳白羽。” 贏舟打斷了他。 他盯住了臥室的門,開口:“你說這話的時候,都不敢用自己的臉嗎?” “砰”的一聲。 櫃子上的玻璃罩驟然炸開,像靳白羽的白日夢一樣,碎裂一地。 50 剛從玻璃盒裡解凍的影子一躍三尺高,身上的四條黑線在瞬間變成紅色。 速度快得都能聽見破空之音。 贏舟轉過頭,看見四條交織的紅線像是一張網,貫穿了靳白羽的身體。 對方臉被切割出了一條血線,分成幾段的肉塊正在因為重力而緩緩下滑。 四分五裂。 很直白的衝擊。 血從縫隙處湧出,靳白羽死死盯住他,眼神是一種讓贏舟覺得濃烈又陌生的情緒。 “我明明……給過你機會了。”他說,“是你自己不珍惜。” 贏舟思考了很久這種熟悉感從何而來。 然後他想起來了。 鄰居家的阿姨,每天樓下跟人聊天,說起自己的丈夫出軌,又拿錢去嫖娼,嘴上說說笑笑的;回家後卻總是發瘋似的大吵大鬧。隔了幾層樓都能聽見她歇斯底里的哭聲。 有一次贏舟放學路過,剛好看見這家人的門敞開著,阿姨披頭散髮在家裡尖叫,讓她的老公滾出這個家。 贏舟回頭瞥了眼,那位阿姨的眼神空洞又絕望,憤怒又哀傷。 就像是靳白羽現在這樣。 但贏舟並不同情,甚至覺得莫名其妙。 畢竟他和對方有限的幾次交流都很不愉快,甚至可以說是有仇。 而且對方還這麼陰魂不散。 就像是小偶像有個神經病私生飯。感覺早該死了,卻總能在賓館的床底下發現。 贏舟的眼神淡漠,看起來都懶得回話。 靳白羽的屍塊落地,血濺到了他裸露的面板上。腳背,腳踝,小腿上全是血點子。 贏舟先是去客廳拿了槍,又折回浴室,拿花灑衝乾淨了靳白羽留下的痕跡。 他關掉花灑的水龍頭,四毛跳了起來,取下毛巾架上疊在一起的浴巾,抖開,給贏舟擦著他腿上的水痕。 它整個人都還沒一片毛巾大。 贏舟低頭看著它,沒忍住開啟水龍頭,讓冷水淋了小薑餅人一身。 嘩啦啦的水噴出,對只有十幾厘米高的小薑餅人來說,像是下了一場短暫的暴雨。 四毛抬頭,一張薄得像是紙片一樣的小圓臉溼噠噠的。 它沒有五官,但贏舟能感覺到它的表情寫滿了茫然。 這讓贏舟想起了自己之前在學校圖書館看過的一本心理學的書籍。 書上說,毀滅性的行為能引發快樂,所以小孩會把積木搭起又自己推倒重建;他們會在這個遊戲中領略到支配帶來的滿足與快感。這種隱秘的快樂會一直存在。 那些擁有權力的人,終究會不滿足於擺佈死物,而是會試圖擺佈活物。譬如寵物和人。 當人被視作寵物時,屈尊俯就式的寵愛、與虐待狂式的玩弄之間的界線就會開始模糊。 贏舟蹲下身,把四毛從地上提了起來,然後用紙巾擦掉了它身上的水。 這個尺寸剛好能一手握住。 “對不起。”贏舟說。 他的聲音沒什麼情緒波動,連表情都有一種淡淡的倦意。 小薑餅人:“唧?” 它的智商,還不足以理解贏舟的歉意從何而來。 贏舟沒有再說話。 地上的肉塊還在,但沒有詐屍的跡象。 贏舟站在了陽臺上,外面的公寓樓一切如常。 贏舟伸手,擰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不疼。沒有任何知覺。 “夢裡的靳白羽已經死了。”贏舟喃喃了一句,“為什麼我還沒醒呢?” 他思考片刻,拿著槍,推開了公寓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