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小刀劃開表皮,會流出暗紅色的黏液。因為樹本身就是紅色,倒是不怎麼起眼。 樹幹連線著地面,又向外界延伸。主幹貫穿整個城市。夢之城的一切,都在它身上建立。 謝東壁很輕。非常輕。 跟著他的能見度一起消失的,還有他的體重。 贏舟提著他,像是提著一個公文包。 但這樣畢竟不太體面,贏舟開口:“我揹著你吧,你自己腿夾緊點。” 謝東壁本以為後半句只會出現在澀情小說裡。 但他還是有身為累贅的自覺,提著燈,胳膊掛在了贏舟的脖子上,像是樹袋熊:“要不你把我放這?” 贏舟質問道:“這裡你打得過誰?” 謝東壁:“……”現在的小孩真沒禮貌。 贏舟就這樣在樹上攀爬著。很渺小。天上還有不斷掉落下來的石頭。 一開始爬樹是很容易的,但到了二十幾層樓的高度後,贏舟逐漸開始喘氣。 這些樹幹把影子吸的越來越緊。贏舟甚至感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浸入了沼澤地裡,要費勁才能把軀幹拔出來。 腳下的路面也越來越崎嶇。 而維克多也終於喝完了熱騰的咖啡。 相隔好幾十米,維克多的聲音卻依然,清晰可見。 “贏舟,你聽過城主的故事,那我再給你講一個維克多的故事吧。” “維克多是一個幸福的小孩,因為他的世界非常單純。只需要好好讀書,他就可以擁有一切。他是獨生子,父母非常愛他。” 贏舟置若罔聞,細線再一次釘入岩石中。 他拽了一下細線,試了試岩石的牢固程度,然後縱身一躍。 贏舟的身體騰空,和迎面而來的大石頭擦肩而過。他還沒來得及慶幸,眼前突然出現一張蒼白病態的臉。 他的腳落在了凹凸不平的地面。 維克多就倒掛在他面前的樹幹上,一張臉近的讓人難以對焦。 他銀色的假髮依然一絲不苟。笑容逐漸冰冷而怪異。 維克多翻轉身體,蹲在了贏舟的斜上方。 贏舟的目光有了幾分警惕:“這種爛故事,不用再說一次吧。” 維克多回答:“是不太一樣的故事。” “小時候,班上有個成績很好的小孩。顧天臨總是考不過他,一直都是全班第二。” “小升初考試那天,顧天臨和他坐在同一輛公交車上。” “神使鬼差之下,顧天臨偷了他的准考證。他在考場下車,然後把對方的准考證丟進了垃圾桶裡。顧天臨終於考到第一了。” “這是一次,勝利。victory。” ……什麼爛人。 “但顧天臨非常害怕,也非常自責。他不知道那一刻自己是怎麼想的,但他動手了。結果也很好,他考到了全校第一,甚至是全縣第一。而原本的第一名因為缺考一門,去了普通初中,後來,聽說高中沒畢業就去學手藝了。” “顧天臨想,這樣是不對的。所以,在他腦海裡的平行宇宙,一定存在那樣一個世界,他沒有偷朋友的准考證。在他腦海裡,有那麼一個正直、勇敢、善良、光明的顧天臨。” “那就是我。”維克多說。 “顧天臨的大學還不錯,學的專業,或許也還不錯——金融。所以在春招的時候,他順利入職了一家證券公司。” 當然不是什麼四大或者高盛,那是顧天臨觸控不到的世界,他也永遠看不到那樣的風景。 顧天臨要做的,是在網上或者社群,向每一個可能的客戶推銷理財產品……股票,保險,基金,債券,紙黃金……什麼都行。無所謂,只要對方掏錢,顧天臨就能拿到提成。 k線,政策,利好,做空。一個個煽動的詞從他的嘴裡被吐出來,優雅的像是滾落的金幣。 “不要錯過這次機會。” “它一定還會再漲。” “不投資的人跑不贏通脹!你想想,20年前買房,現在一個月只還300的房貸。” “投資有風險,我不敢保證它一定賺錢,但你看過去的基準線……” 顧天臨從不覺得自己是在說謊,他表情真摯,每一次推薦都發自真心。 尤其是想到他們口袋裡掏出來的錢,最後會變成自己獎金的一部分的時候。 至於其他人虧錢,那也和顧天臨沒有關係。 猩猩盲選出的股票,最後收益都比華爾街的高階證券經理利率高。他又是誰?他不過是一個拿錢辦事的業務員……他在話術上有包裝,在情感上有下注,蠱惑、利誘、威脅,所有話術。也不過是為了掙錢。 只要能賺錢,誰管他的錢是怎麼來的。他乾的工作合法,光榮,納稅。 他是全家的驕傲,一個月能賺好幾萬。還有一個大學時就在一起的女朋友。如果不是女朋友的父親存了一百萬當他新人時的業績,顧天臨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