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沒怎麼睡好,眼白裡都是一片血紅色。身上倒是看不見什麼傷口和血跡,但精神狀態很是萎靡。 “葉隊。你還好吧?” 葉啟木在口袋裡摸了摸,掏出一根菸,咬住了菸嘴:“撕了些紙片,小事。” 周圍的議論聲嘰嘰喳喳。贏舟豎著耳朵聽了片刻,大多是對房子為什麼開裂的猜測。 周愷湊過去,悄悄詢問:“葉隊,你覺得,這事和你撕的那些紙片有關嗎?” 他聲音壓得很低,怕被其他租戶聽到後捱打。 “不可能。”反倒是孔金枝先開口了,語氣不屑,“那些紙人,頂多傷到房東的皮肉,需要一些時間恢復。和這些房子有什麼關係?自作多情。” 小孩說話討人嫌。贏舟只好假裝四處看風景。 好在,半分鐘後,樓道里響起了柺杖杵著地板的聲音。穿著紅壽衣的紙房東從四單元大門走了出來。 它的外貌和昨天沒什麼差別,但贏舟敏銳地感覺到,房東身上的陰氣變淡了。 紙片人房東的目光在人群中掃過,平日樂呵呵的臉上,看不見絲毫笑意。 “今天開始漲房租。”房東冷冷道,“單人日租金從10進化點,漲到150進化點。直到這四棟樓修好為止!” 它頓了頓,抬起柺杖,指向了異能局的這堆人,手裡的金球在指間飛轉。 贏舟,葉啟木,周愷,吳晨,王權。 柺杖隔空在他們的臉上點過。 紙人面色陰沉地開口:“但殺了這幾個人其中的一個,就能終身免租。” 96 在說完這句話後,房東就轉身離去。 它現在狀態不算好,行走在外,會讓它覺得很沒安全感。而且,它也需要那個棺材溫養自己的身體。 它走了,留下的騷動卻還在。 周圍租客看向這幾個人類的眼神頓時大變。像是餓極了的鬣狗看見了沒主的羊。 笑得像是彌勒佛的老租客扇著蒲扇,眼睛眯起,嘴角卻流下了涎水;天真可愛的鄰居小孩手裡拍著皮球,皮球滾到地上,發出沉重的響聲,分明是一顆人頭;會和你嘮家常的大嬸呼吸沉重,面板底下冒起一個個凸起的水球。 在上一秒,他們都只是普通的鄰居,隨處可見的陌生人。在這一秒,卻異化成了吃人的怪物。 惡鬼就在人群中。 孔金枝爬到贏舟的頭頂,朝著周圍的人群嘶吼,表情猙獰中帶著威脅。 贏舟腳下的影子在太陽光的照射下分成了四束,四面八方地散開,如同繃緊的箭鏃。 葉啟木的手裡握著生死簿,黑色封面的小冊子無風自動,像是在點兵點將。 日月朝暮懸,鬼掌生死權。 看不見的陰兵把這裡團團圍住。大半的陰兵身上都有傷,卻依然帶來了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周愷沒有動,眼珠子卻控制不住的往上翻,眼眶裡看不見瞳孔,只剩青灰色的眼白,他的嘴微微張開著,什麼東西已經湧到了嗓子眼,一股股白色的霧氣從唇邊溢了出來。 陰風陣陣,吹亂了鬼新娘頭上蓋著的紅布,新娘子光滑潔白的下巴若隱若現,唇塗著紅色的胭脂。 很難說這位新娘子在想什麼。但顯然,它們目前還在同一戰線。 王權準備好了獅子吼;吳晨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裡的刀。她的能力其實和贏舟有些像,使用的前置條件都是受傷。但吳晨又要好上那麼一點,起碼她流出來的血不會變成別人的肥料,只會聽她自己指揮。 ……他們不是獵物,是獵人。 面前的倀鬼們流露出了不甘心的神色,但誰也不想當第一個送死的人。 場面僵持不下,贏舟在太陽下暴曬了兩分鐘,難以忍受,往前邁出一步。 他朝著人群中走去,但人群卻下意識地朝兩邊分開。給他讓出一條路。 贏舟一路來到功德箱前,把紙錢塞了進去。孔金枝翻出了自己兒童外套的口袋,湊了幾張零錢,然後尷尬道:“喂,借我50。” 很顯然,潘成留下的遺產早就被揮霍一空。孔金枝今朝有酒今朝醉,沒什麼儲蓄意識,剩下的錢也不多。 更何況存錢幹啥,買一套小區的商品房又能如何?最後,還不是要給房東打工。 贏舟分給孔金枝50進化點,孔金枝把錢攥在一起,丟進了功德箱內。 剩下幾個人排著隊,同樣交完了房租。 劍拔弩張的氣氛緩解了不少。儘管周圍的租客還是沒什麼好臉色,卻已經有人先一步散去,著急出門打工。 “小區擺渡車三小時一輛,要去人力市場的趕緊了。”有人嚷嚷著,“去晚了,老闆招滿了。就更難賺錢了。” 像孔金枝一樣沒什麼儲蓄的租戶不在少數。詭異復甦才幾年,小商品不發達,這裡本來也沒什麼娛樂消費,大家平時賺夠了房租就回家躺平。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