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裴天因膚色太深,要不然就能發現他臉紅的厲害,一直從臉側燒到耳朵根。 裴天因揹著贏舟往森林外跑去。附近,高大的喬木越來越少,灌木和藤蔓成為這裡的主要植被。 他在出口前止步,把贏舟放了下來。 裴天因沒有說話,而是指了指不遠處的出口。 道路兩邊的喬木傾斜,像是有人彎腰,擋住了周圍的光線,中間卻恰好留出一條光亮無阻的通道。 外面不知道通向何方,裴天因折斷一根木質作為柺杖,塞到了贏舟的手裡,從嘴裡吐出一個字:“走。” 離開這裡,從噩夢裡醒來。 很遺憾後面的路我不能陪你一起去,但你是勇敢的小孩。 你會找到回家的路。 贏舟杵著柺杖,咬牙朝外走去。 在即將穿過通道的瞬間,他回頭一望,大火從地表逐漸蔓延到了樹梢,整個森林被火光籠罩,可他背後空無一人。 …… …… 贏舟杵著柺杖,他上一秒在森林,下一秒,卻又回到了木屋裡。 不一樣的是,這次,他居然站在鏡子中。 四周都是空曠死寂的純黑,贏舟趴在鏡片前,嘗試性地拍了一下鏡片。 沒有人聽見。而且也拍不動。這是一層無法打破的結界。他在鏡子裡,對鏡子外面的世界沒有任何影響。 沒人能看見他。 外面是贏舟之前見過的那間小木屋。門是敞開的,窗戶也沒用木板釘上,能看見外面正下著鵝毛大雪,整個森林銀裝素裹。 客廳裡開著燈,太歲窩在沙發上,手裡是一本《國富論》。 但介於目前國家和經濟體系都不復存在,看這種書顯得很沒有必要。打發時間,卻是足夠了。 壁爐裡面燒著柴火。燒的樹枝沒什麼煙味,反而散發出一股木質香。 太歲的面板白皙,連關節處都缺乏色素沉澱。他低垂著眉眼,對站在他面前的男人視而不見。 葉啟枝的背微微彎曲,卻不敢坐下:“……這就是完整的‘諾亞方舟’計劃。我們付出一切,去賭一個充滿希望的未來。真和假不重要,不會有人知道自己活在夢境裡。” 太歲翻了一頁書,在看完後,才抬起眼眸:“你的想法很有趣。可我為什麼要協助你?” 葉啟枝的頭更低了:“在那個新世界裡,我們在乎的人依然活著。而你會有一具完好的、不再需要忍受痛苦的身體。您會有新的人生。” “是嗎。但我的靈魂不可提取,我怎麼知道那個人是我呢?” 葉啟枝:“無論那具身體孵化出怎樣的靈魂,也不可能超過你。真的出現意外,我會協助你將他抹除。” “聽起來不錯。我可以答應。”太歲在沉思許久後,微笑著抬起了頭,“不過,葉所長遠道而來辛苦了。為什麼不坐下來喝口茶呢?” 木桌上的茶壺自己飄了起來,在半空中傾斜,倒出綠色的汁液,還有潔白的花瓣。 這是太歲用“太歲”製作的花茶。 無毒,但成癮。 贏舟在鏡子裡,看不見太歲的表情。 他能看見,葉啟枝的身體一僵,眼神裡流露出了巨大的恐懼。 葉啟枝顫抖著手,抓起茶杯,一飲而盡。 “喀嚓”。 鏡面破碎,外界的景色在瞬間碎成無數塊,扭曲得讓人想吐。 只有太歲的聲音依然清晰:“那我們,合作愉快?” “喀嚓”。 破碎聲依然響起,但這一次,碎裂的卻是周圍的虛空。肉眼可見卻摸不到裂紋遍佈四周。 劇烈的爭吵聲從鏡子外傳來。 贏舟趴在碎裂的鏡片上,克服著精神上的眩暈,努力朝外望去。 他感覺到了高溫。卻看不見任何影象。 “他是偽裝成理想主義者的野心家,你不該相信他。” “我知道。” 梵天不解地質問:“為什麼?” “很難理解嗎?不管成功與否,我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死亡,或者新生;你們得到一個新世界。這不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嗎?” 太歲的語氣十分意外,還有一些意味不明的愉悅:“你為什麼要哭?” …… 太歲:“我已經瞭解了所有步驟,完全可以拋開葉啟枝和研究所獨立完成這個計劃。雖然我對當救世主沒有任何興趣,但這的確是一條可以走通的路。葉啟枝因為失敗發瘋的樣子一定很有趣,可惜我那時候沒有意識,應該也看不見。” 太歲:“但這個計劃還差最後一步,我的力量還不足以構建籠罩全世界的詭域。我需要你點燃我。這會有兩個好處。第一,瀕死的痛苦可以成為我的催化劑;第二,我需要能量。所以最後我會吞噬掉你,你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