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舟上前,把另一把傘遞給了她。 “小舟。”溫度有些低,冷風一吹,許文玲吸了吸鼻子,撐開圓圓的傘,“怎麼想起來接我了。把自己凍感冒了怎麼辦?” 不是全然的愛,又不是完全不愛。 這或許才是親情最傷人的地方。 贏舟在此時突然道:“媽媽。” “……嗯?” “我把李洋殺了。”贏舟用最平靜的聲音,陳述著最恐怖的話,“他的屍體在冰箱裡。我繳了很多電費。沒人報警的話,不會有人發現的。我找了輛車,可以跟我一起走嗎?” 這句話當然是假的,但贏舟就是想這麼說。 天幕在此時十分配合地劃過一道閃電。 幾秒後,才有雷聲轟鳴,大雨傾盆。 許文玲的傘掉在了地上。 雨淋在她身上,許文玲張大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她的唇張開又合上,表情裡充滿了茫然和慌亂。看起來像要哭了一樣。 或許她已經哭了。 但最後,許文玲回答:“好。” 011 贏舟覺得自己應該高興的。 但他只是把傘壓得更低了一些,傘簷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還剩一截下巴露在外面。 風把雨斜著吹了進來,溼漉漉的水汽成了現在最好的掩飾。 等傘抬起時,贏舟神色平靜的一如往昔。 他撿起了掉在地上被風吹了老遠的傘,久違地朝許文玲露出了一個笑:“騙你的。” 許文玲的表情一愣,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一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她接過傘時,手腳都是軟的,內心充滿疑惑。 贏舟脫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車裡,元問心已經等候多時。 他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把後車廂留給了贏舟和許文玲。 許文玲上車的時候,元問心能感覺到,體內原本平靜的蠱蟲瘋狂扭動起來,像是催促著它去吞噬。 元問心咬住舌尖,撓著自己發癢的手腕。那裡很快被撓出了一道道刮痧似的紅印子。 他用袖子遮住痕跡,轉頭,朝許文玲露出溫和的笑容:“阿姨好。” 許文玲還有些魂不守舍,雙手握成拳,搭在膝蓋上,頭髮溼漉漉的往下滴著水。 她倉皇抬頭,也露出一個客套應付的笑:“小元好。” 視線交錯的瞬間,許文玲看見了一張淺橘色的狐狸臉。 開車的司機是陸仁,他的能力叫“無相”,車裡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忽略了他。而陸仁看上去也很享受這樣的忽略。 他踩下油門,緩緩朝a市郊區的機場駛去。 贏舟率先打破了車廂裡的沉默:“媽媽。接下來我說的事情你也許很難相信,但我希望你能理解。 “這是我的‘影子’。你見過。” 贏舟把自己的手在許文玲面前攤開。 黑色的細線像是水流,旋轉著,從背後一直纏繞到了他的指節。 它在贏舟的掌心扭來扭去。像是在和許文玲打招呼。 許文玲呆呆地回答:“我……是。見過。” 就在今天早上,贏舟差點用它殺死了李洋。 李洋大概是被嚇壞了,贏舟出去的那段時間,他在家裡又哭又鬧,說贏舟是怪物,一定要把他送到監獄或者療養院去。 許文玲對此卻沒有太多反應,她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這件事。 她想,這是她的兒子,怎麼可能是怪物呢,李洋實在大驚小怪。 但在現在,贏舟又一次提起時,許文玲突然一個激靈,回過了神。 ……她之前為什麼會覺得這件事很正常呢? “我們的世界正在發生奇怪的變化,在暗中孕育出了很多怪物,這些怪物被叫作‘禍害’。而為了對抗這樣的怪物,部分人類進化出了異能。”贏舟儘可能地用她能理解的語言解釋著,“我,元問心,還有司機,都是這樣的異能者。” 許文玲:“然後呢?” 元問心覺得,讓贏舟來通知許文玲,對一個才十八歲的小孩來說過於殘忍。 所以,他主動加入了談話:“根據我的觀察。我懷疑你被禍害寄生了,被它寄生後,你會慢慢喪失理智,成為傀儡,最後死亡。所以,我們希望你能去專門的醫院,接受正規治療。” 這些事實在有些超過許文玲的認知了。 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兒子,看上去茫然又無助。 許文玲問:“我病了嗎?” 既像是詢問,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當一個人對未來擁有巨大的未知時,難免感覺到恐懼。 許文玲的目光落在了車裡的毛絨地墊上,腳尖侷促地併攏:“其實隱約有感覺到。最近幾天,耳邊的幻聽一直很嚴重……我自己上網問了一下,說可能是精神分裂,讓我去正規醫院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