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的三號樓。 吳晨家在五樓,王權在六樓。 幾分鐘前。葉啟木以最快的速度衝上五樓,他重重敲響了吳晨的門。 但來開門的,是吳晨那個鬼丈夫。對方穿著西裝,手裡拿著公文包,格外標準的中介打扮。如果不是面板灰青色,眼睛裡也沒有瞳仁的話。 這個中介似乎不會說話,只是呆呆地堵在門口。 葉啟木大喊:“吳晨!你還好嗎?” “唔——唔!”裡面傳來了掙扎的聲音。 葉啟木當即推開了中介,大步朝著房間裡衝去。 中介被推倒在地上,公文包裡的宣傳單散落一地。 葉啟木砸開臥室門。 他的下屬被布條綁在椅子上,控制住了行動,眼裡全是激動。 吳晨的異能叫鬼血,需要流血才能觸發。平時的戰鬥力和普通女性沒什麼區別。 中介顯然是知道這一點。吳晨全身都沒辦法動彈,從不離身的刀被收走,就連嘴都用布堵住了。 葉啟木直接用小刀割掉了她身上的束縛。 “房東行動了。”他言簡意賅地說著,“本來到的一樓,但臨時改變了方向。應該是去了周愷那裡,我們叫上王權一起行動。” “明白。” 抵達5樓時,葉啟木就知道,房東多半是往二號樓的方向去了。要不然,房東沒理由忽略五樓,直接到六樓。 那是贏舟去的地方。 多年來的默契無需多言,兩人立刻往樓上跑去。 大門敞開著,中介坐在地上,低垂著頭,像是一頭敗犬,木訥地說著話:“別去。” “你們贏不了的。讓她,留在這裡。還,有救。她可以,跟我一起,當中介。”這個男人一字一頓地說著。 可惜,葉啟木和吳晨都沒有回頭。 就算聽到了,大概也不會在乎。 “活下去”,並不是他們優先度最高的選擇。 葉啟木在心裡想著,贏舟並不弱,周愷也是以單體攻擊見長,更何況還有新娘子的協助…… 應該,還來得及。 他砸著王權家的大門,突然重重地咬緊了牙關,背控制不住地微微拱起。 葉啟木的身體劇烈顫抖著, 吳晨一愣:“葉隊?!” 葉啟木痛苦地張開了自己的嘴,沒有哭聲,滾燙的眼淚卻順著臉側一直匯聚到了下巴,然後滴落在了地上。 他在這一刻看見了周愷。 在陰兵的隊伍裡。 105 周愷死了。 贏舟沒有籤生死簿,不知道是死是活。 葉啟木的身體僵硬,一股寒氣從心頭竄起,向著四肢百骸蔓延。 他好像成了一具冰雕。 隱隱約約的哭聲響起。這些哭聲,其實一直存在。葉啟木幻聽很久了,早就習慣了這些噪音。 但這一刻,哭聲變得格外刺耳。 此刻,有誰在世上某處哭。 在哭我。 葉啟木艱難至極地扭過頭。 好多人啊。 男女老少站在一起,排成長隊,塞滿了樓道。每個人的死相都慘不忍睹。 陰兵們無緣無故地笑了起來,眼角流出兩行血淚,像是一幅恐怖的油畫。 葉啟木眨了一下眼睛,本該靜止不動的死者扭曲著朝前走來。 他們的物理距離只有不到一米,但葉啟木卻看見了一條長長的黑色通道。 它們從地底湧出,手臂朝前,掙扎著走向他。動作誇張又扭曲,像是鋪天蓋地的海潮。 葉啟木明白,當這些人走完這段旅程,就是他死亡的時刻。 “葉隊?葉隊——” 四周一片漆黑,生者的聲音突然變得遙遠又空靈,像是山谷的回聲。 葉啟木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他知道,自己該逃跑,或者離開。 但他好像是長在地上的一棵樹,被風乾成了木頭,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又或者,他已經不想再控制了。 這些年,不停地,有認識的人,從他的身邊消失,又以另一種姿態回來。 葉啟木越來越孤僻,也越來越沉默。 這是他不能迴避的責任,可他活得太累。甚至不知道為什麼還要活著。 要不然放棄吧…… 葉啟木跟腿灌了鉛似的,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著復甦的厲鬼離自己越來越近。 然後,他被人打醒了。 葉啟木覺得,自己的心窩子應該是被踹了一口,悶悶地發疼。 他抬頭,看見贏舟正冷冷地盯著他,腳就踩在他胸口。 贏舟一句話也沒說,但那眼神分明是在罵他廢物。 葉啟木盯著天花板,表情還有些茫然。 吳晨臉上、胳膊上全是血,剛割的,害怕地哇哇大哭:“葉隊,我們還以為你回不來了。你剛才好嚇人——” 葉啟木站在門口,突然一動不動。隨後臉上呈現出了一股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