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舟沒什麼胃口,對著選單挑挑選選了半天。只點了三道菜外加一道甜品。 在他猶豫的時候,隔壁桌的客人已經上菜了。 贏舟回頭,瞥了眼。 隔壁桌的客人是一條肥碩的海魚,把柔軟的身體塞進了西裝裡,但觸鬚依然從釦子的縫隙裡擠了出來。儘管每一桌都有空氣清新劑,腐朽的氣味依然竄進了贏舟的鼻腔。 海魚點了三盤菜。第一盤菜是炭烤好的圓的白珠子,有大有小,微微腐爛。 第二盤菜很大,一整碗,似乎是血凍。還切成了九宮格。 第三盤菜完全沒有烹飪,叫猴腦。粉白的腦子上還帶著血絲。 人在這些怪物的眼裡,算猴子的一種嗎? 贏舟不想知道,也不想問。 他的胃口更差了。 贏舟隨手翻了一頁:“他的選單和我的好像不一樣?” 餐廳服務員彎著腰回答:“我們餐廳為不同的客人量身定製適合的餐品。” 贏舟多問了一句:“你們不會用同樣的餐具烹飪吧?” 服務員保持著微笑:“不會的,是不同的中央廚房出品。而且,恕我直言……您猜測的那種食材,營養價值很低。我們餐廳很多原料其實來自那些資不抵債的賭徒。” 贏舟這才點了點頭。 賭狗不值得同情。 槐江在短暫的猶豫後,答應了贏舟的請求。 見面地點是白麵選的,在餐廳的大堂,很不正式。 時間定在中午12點,贏舟特地早來了半個小時。 11點58分,白麵踩著點到了餐廳。 他身邊跟著只無頭鬼。 和大多數長相兇狠以彰顯武力的怪物不同,白麵高而纖細。整個人的比例都不怎麼正常,穿著的長外套倒是很好看。有一種冷峻的廓形。臉部一如既往地被金屬覆蓋。 無頭鬼到現在也沒有頭,但穿上了衣服。 兩個人在贏舟對面坐下。 “贏先生,槐江說你想見我。”白麵說話很有禮貌,也完全沒有因為贏舟的年輕而產生輕視,“您從沙漠回來了,看來謝東壁的計劃很成功。” 無頭鬼沒有腦袋,不會說話。因此,一坐下來,就開始看手裡的報紙。 服務員呈上酒水。 無酒精氣泡酒,酒液是漂亮的琥珀色,因為過濾了酒精,更像是一種口味獨特的糖水。 在聽見謝東壁的名字時,贏舟不可避免地感覺到了一絲刺痛。 就像是手機的玻璃內屏有了裂紋,看得到,卻摸不出來。你很清楚這些裂紋不會影響到手機的使用,但瑕疵卻如此礙眼。 贏舟摩擦了一下加了冰塊的酒杯,回答:“對。” 他還在思考,沒有說話的打算,氣氛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僵持中。好在服務員適時地端上飯菜。 贏舟點的菜和之前的差不多。 他沒有固定的喜好,更像是強迫自己完成一項進食任務。 白麵觀察片刻:“您沒有太多胃口,但依然在強迫自己進食。為什麼不試試其他食物呢?就像隔壁桌的客人那樣。 “普通的食物對現在的你來說,是毫無營養的、必須代謝出去的垃圾。我想你進食也不是因為味蕾上的享受。為了維持‘人類’的狀態,選擇虐待自己。 “但你重視的人正在把你當潛在的威脅,想要瓜分你死後的利潤。這一切,真得值得嗎?” 白麵切開了面前的牛排,五成熟,淡淡的血水從粉紅色的牛肉肌理流出。 他嗅了嗅,食物聞起來有一股腐敗的氣味,實在沒有胃口,於是索然無味地放下了刀叉。 贏舟的語氣無喜無悲:“怎麼?你是能提供給我更好的方案嗎?” “請別介意,我並沒有在諷刺你,只是有些心疼。”銀白的金屬面具下傳來一聲哂笑,“贏舟,你是一個……好人。” 白麵不瞭解贏舟,但他了解太歲。 在他眼裡,贏舟和太歲是同一顆種子開出來的兩朵花。儘管不在同一時間段盛開,但靈魂有著相同的底色。 那是一種病懨懨的純白。是被摧殘、欺壓、折磨,也沒改變的底色。 白麵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嘴角的笑容揚起,又落下:“可惜,好人活該被拿刀指著。” 他想到了很多人。 對於白麵來說,上一世的記憶遠比這一世刻骨銘心。 他總是能想起葉啟木。官方宣告上,葉啟木是殉職,但真相是自殺。 那段時間葉啟木剛結束一項任務,進化源趨於失控。研究所有特效藥,只要妥善治療,並且暫時不使用異能,葉啟木的病情完全可以控制。 但華北區缺人,所以,為了救十幾萬身陷詭域的普通人,葉啟木沒有聽從他的勸誡,固執地選擇了執行任務。 任務完成得很成功。葉啟枝送到了最近的醫療機構急救,他傷得不重,但搶救過程卻險象環生。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