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舟聲音微寒:“剛才是謝東壁還是你?” 如果親眼看見的都不是真實,感受到的也不是真實,那還有什麼是真實的? 贏舟不害怕疼痛,也不畏懼犧牲……可他發現自己會害怕不確定和迷失。 在這樣的輪迴裡,現實和幻想的界限開始模糊。 “那不重要。”太歲微微眯起眼,“我只是想起了一件事,在我們要對抗相同的命運之前。” 他靠近贏舟,攤開自己的手。 一隻兔子吊墜懸掛於他的指間,在半空中有規律的搖擺著。 贏舟知道這是催眠的手段,一些吸引注意力的小把戲。 可他的眼眸卻不受控制的看向了毛絨兔子。 贏舟頭暈目眩,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愛麗絲……兔子……我以為,是白麵放的。是你放的?” 太歲輕聲一笑,避而不談。 他道:“外面還有一隻討人厭的漏網之魚,自以為掌控一切,沾沾自喜。我不喜歡,去解決他。你會回來的,對嗎?” …… …… 諾亞方舟,這裡到處都是大火燒過的痕跡。 金屬的牆面被燒至變形、融化;旁邊往往伴隨著深可見骨的刀傷。 太歲的枝葉在方舟內變得隨處可見,像是一個勤勞的裱糊匠。把船體的斷裂處用自己的藤蔓編織在一起。 業火燒穿了表面的金屬,卻沒有傷到這些植物分毫。 葉啟枝的面色陰沉,他有一半的臉部面板都被火焰燒燬,露出底下森森的骨頭。但最顯著的,卻是他胸口的那道貫穿傷。 命運之矛從他的心臟穿刺而過,留下一個可怖的大洞。 換成其他禍害,哪怕是靳白羽,到這一步都早死了。 鬼知道葉啟枝為什麼還能行動。 葉啟枝提著雙刃,朝著目標走去。 他冷聲強調著:“我是諾亞方舟的駕駛者,這是我的詭域。你的抵抗沒有意義。放棄吧,贏舟不會醒的。你自己跑還能逃出生天,帶著他就是死路一條。” 如果仔細聽,就會發現,這些話語比起耀武揚威,這更像是葉啟枝對自己的心理暗示。 他逼著自己在這個原料無一處源於自己的船上,顯擺出主人的氣勢。 一牆之外的裴天因並沒有說話。他可能也說不出話來。 刀傷在裴天因的背後交錯著。為了防止滴血,他拿火燙過,新傷舊傷交疊在一起,像是一團模糊的血塊。 而他懷裡的贏舟毫髮無損,頂多臉上沾了點血跡。 贏舟的眉頭緊蹙,明明在深度昏迷中,身體依舊會時不時的抽搐。顯然深陷在某種不知名的痛苦之中。 如果放在以前,一百個葉啟枝也不夠他燒的。但現在裴天因面對的,是有多重加持的葉啟枝。 葉啟枝就像是寄生的菟絲子,能隨時從諾亞方舟這個母體上汲取營養,修復身體的傷勢。 相比之下,裴天因就是一塊沒辦法充電的電池,電量用一截,少一截。以至於到了一個岌岌可危的地步。 他躲在兩面牆的夾縫中。很窄,這裡原本是留給水管的過道。 “歘”的一聲響,劍刃刺破厚厚的牆壁,在離裴天因臉部幾寸的位置刺出。 裴天因沒有呼吸,他也不需要呼吸。 他從夢裡學會了一點新技能,比如利用自己影子的特性,和黑暗融為一體。如果不是親手觸碰到,很難發現他的存在。 裴天因思考著。 諾亞方舟的大門他試過了,打不開。那裡幾乎是整艘船最厚的位置。 他目前在諾亞方舟的最底層。 按照一般的構造,這裡會有排水口之類的設施。 就算沒有,艙底也是一艘船最脆弱的地方。 他會帶贏舟出去的,贏舟不會變成夢裡那樣的植物人。 裴天因用手擦著贏舟額頭上的冷汗。有些愛憐地低頭親了親,很小心的沒發出任何聲音。 但贏舟卻在此時哼了一聲,發出一陣細碎的嗚咽。 剛離開兩步的葉啟枝驟然停下腳步,轉身,眼裡爆發出驚喜:“找到你了!” 葉啟枝一拳砸向牆壁,這一拳幾乎用盡了他的全身力氣。握成拳的手上凝結著一道道陰森的鬼氣。 他相信躲在牆後的人即使不死,也會重傷! 裴天因之前就重傷了,雖然這人的生命力頑強,但總會有個盡頭。 拳未至,牆壁先一步裂開。從中央處凹陷下去。 葉啟枝並沒有思考太多,這瞬間,反而對自己造成的傷害格外滿意。 但他很快意識到了一件事,牆壁不是向內凹的,而是朝著他的方向凸起—— 他的視野能捕捉到從牆縫裡擠出來的樹木藤蔓,但在他眼裡,自己的身體突然變得很慢很慢,根本來不及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