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吉,是詭異生物。不是人類。 他,是人類。而且,一直在幹著救世主一樣的勾當。 元吉是他職業生涯裡不該存在的汙點。 更何況還有好多人等著救援——他們同樣是別人的兒子女兒或者父親媽媽。 所以,元問心答應了。 結果呢,他的女兒消失在了實驗室,就像一塊被丟進熱鍋的黃油;而研究所什麼也沒研究出來。 元問心一直記得避難所高層冠冕堂皇的腔調:“並不是每次實驗都可能成功。詭異力量是完全未知的領域,但令愛的犧牲並非毫無意義,我們排除了一個錯誤答案。” 犧牲是有意義的。 元問心捧著元吉的遺物,一隻陪著她入睡的玩具熊,低著頭,臉頰抽搐,控制不住地冒出一個念頭:“……真的有意義嗎?” 所以,在後來避難所透過“放棄地表以及地表難民;移民到衛星上”這個議案時,元問心把避難所炸了。 秩序崩塌的時代,有很多瘋子。 元問心從來不覺得自己腦子有問題。 元吉的死亡必須要有意義,而且一定要達成一個完美的結果。 元問心不允許有別的答案,也不允許那些懦弱和妥協的聲音……把過去所有人的犧牲,付諸東流。 元問心看著元吉朝他逼近。應該是很快的,但在元問心眼裡又太慢了。 她跑起來的時候,渾身都是破綻。 有一瞬間元問心想不起來這裡是哪,他又是誰。 他甚至微微彎腰,張開了雙臂,臉上露出了柔和的微笑,就像是每一個來接孩子放學的家長。 一大一小兩隻手緩緩靠攏,馬上就能碰到了。 然後,元問心想,白日夢做到這裡就夠了。 “對不起。”他說。 元問心在流淚,但他並沒有多難過。難過的日子早就過了。 在房間內盤旋著的血紅色蝴蝶像是蝗蟲一樣,撲在了元吉和安娜貝爾的身上。 161 “精神科。”謝東壁頻繁地推著眼鏡框,這是他緩解壓力和焦慮時慣用的動作,“為什麼是精神科?不是神經科?” 精神科和神經科,是有很大差別的。 神經指的是身體的神經系統,包括腦神經、脊髓神經和自主神經;而精神,是意識、認知、心理狀況領域的問題,掛號多半是要去安定醫院的。 贏舟平淡地回答:“很顯然,在院方眼裡,我們都是神經病。” 謝東壁震驚道:“你來我可以理解,為什麼我也會在這裡?” 他顯然不能接受自己腦子有問題。 贏舟:“你給我的大腦拍ct的時候,就沒有順便給自己拍一張嗎?” 謝東壁難以反駁:“好吧,精神科的主治醫師是紅眼。醫院裡的三大禍害之一,我們好像又到了怪物老巢。” 贏舟沉思片刻:“在這裡會遇到葉啟木嗎?” 和贏舟這種把達沃斯認知偏差評定量表、peter版妄想問卷、hoddock精神症狀評測量表等一系列精神狀態測評表背下來、以至於從問卷結果看,從來檢測不出精神病的人不同;葉啟木是有官方檔案的抑鬱焦慮重症患者,還有重度精神分裂,而後者是葉啟木異能的副作用之一。 據說,葉啟木在華南辦公時,身邊隨時跟著兩個秘書,睡覺都會在旁邊打地鋪,目的是防止葉啟木自殺。 謝東壁回答:“多半不會,應該是在什麼外科。人家辛辛苦苦把葉啟木綁回來,總不可能是為他治療精神病的吧?這禍害人還怪好的呢。” 簡單來說,外科就是會動刀子的科室。 贏舟略微點頭,朝前走去。 他提醒道:“不要和紅眼對視。” 謝東壁跟在了他身後,眉毛微微挑起:“又是那個酒店大堂經理告訴你的?他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槐江之前聯絡過他,目的是要太歲花;但不止一次提出過想和謝東壁的研究小組合作。 謝東壁上輩子沒聽說過槐江這麼一號人,但依然對所有禍害保持著充足的戒心。 贏舟既沒承認,也沒否認。 醫院的走廊到了底部,然後朝左,出現了一個90度的直轉角。 走廊是沒有窗戶的,光源來自頭頂的白熾燈。地面上投射著一個蹲下的人影子,漆黑的人影被頭頂的光拉得很長。 贏舟在轉角處頓住,問:“你說牆後面有人嗎?” 謝東壁打了個激靈:“沒事不要說恐怖故事。” 贏舟腳下的影子同樣行動起來,先一步轉了個彎。 迎面撞上的,是一個蹲下的玩偶。這個玩偶四頭身,風格很卡通,穿著白大褂,雙手攤開,像是在迎接著什麼。臉上掛著弧度誇張的微笑。玩偶的身上有些掉漆,材質應該是陶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