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真是要錢不要命。”司機嘀咕了一聲。 在乘客們或兔死狐悲、或義憤填膺的情緒中,公交車抵達了終點站。 司機在路口停下:“奇怪……怎麼禁止通行?” 安檢口拉起了警戒線,但沒有員工值守。最前方擺著一個告示牌,說今日暫停城際交通。 司機道:“看來你們是拍不成咯。” 就在它這麼想著的時候,時間到了夜裡12點30。 遠處的交通站、深淵似的隧洞中,忽然傳來呼嘯的風聲,又像是爆破的雷電。 這些聲音格外劇烈,幾乎要刺破耳膜。 一艘艘圓環狀的升降電梯閃爍著藍光,從底部升起,一路往天上飛馳。剛才轟隆隆的巨響就是它們發出來的。 車裡的自媒體人一愣,下意識地掏出手機開啟直播:“家人們,我們現在到了交通站附近……可以看見,很多輛城際電梯正在我背後執行,它們速度很快,目的地是上城區……” “大家會發現,電梯是從下往上,而不是從上往下。 “最壞的可能就是,下城區徹底淪陷……它們現在正在趕往上城區…… 它的語氣迷茫中帶著一絲恐懼:“主播不是軍事專家。但我猜測,上城區也快爆發戰役了。如果上城區也被攻破……我們要何去何從?” 電梯是不透明的,外面的人看不見裡面裝了什麼,這些轟鳴掠過的電梯在穿過天空時,打散了高處柔軟的雲層,直到十幾分鍾後才依次通行完畢。 城主依然坐在夢之大廈的辦公室裡。 秘書沖泡了一杯咖啡,咖啡裡有著透明的蟲卵冰塊,這是剛推出來的熱門產品。 秘書端咖啡的手在顫抖:“大人,您的咖啡。” 城主在宣傳片上,溫和、睿智、悲天憫人。 但在市政廳工作的人才知道,城主是個多麼喜怒無常的男人。 他喜歡呆在中城區,是因為中城區最繁華,也最像他活著時候的世界。 在活著的時候,城主是個最不起眼的普通人,是用完就丟的電池,日子不算好也不算差,但他總因為不滿足而生活的灰頭土臉。追求的城市獨生女,談戀愛時花著他的錢,要結婚時,對方精明的家長卻總是對他這個工作三年存款不到1萬的小鎮青年嗤之以鼻。 但在這裡,他是詭域的所有者,是唯一的君王,是至高無上的領袖。 他喜歡那些敬畏、憧憬的眼神,好像彌補了他活著時候丟下的尊嚴。他也喜歡看賬戶裡的錢,那個叫贖罪點,他想印多少就有多少…… 還有人,也一樣可以被創造出來。就像是他對贏舟說的那樣,他在這裡,就是無所不能的神。 比如巴拉啦。她的原型就是顧天臨的女朋友。 她在顧天臨的眼裡,是個愛慕虛榮的婊子。當初追的時候,顧天臨也花了好些力氣。對方父母都是國企領導幹部,是需要他高攀的。他給她買包,給她買衣服,給她做飯,打掃衛生,低聲下氣了三四年,本以為熬到結婚就好,但她說,她父母不同意。顧天臨偷偷扎過避孕套,一年多也沒成功,去醫院檢查,發現自己竟然是弱精。 但在夢之城,巴拉啦的設定是愛慕城主的女明星。 城主看著她一次次給自己注射基因藥,從人變成白色的蠕蟲……他以為看見她這樣,自己會高興的,他成功復仇了,這女人早該死了;巴拉啦也這麼以為,城主會高興的。 但城主發現,他其實不高興。 甚至當那隻白色的大蟲子彆著粉紅色的花朝他蠕動而來時,他噁心吐了。 他親自動手,殺死了那隻白色的蟲子。對外嘛,就是整容失敗,死了。 死一個人很正常。 在夢之城,非常正常。 顧天臨無比清楚,這只是他的幻想。在現實裡,女朋友一定還好好的活著,嫁了門當戶對的丈夫,住著他一輩子也買不起的市中心的大房子。 所謂的報復,不過是他的一場意淫。 就像是夢之城一樣。 當然,也不是完全失敗的意淫。畢竟的確有活生生的人被拉入了詭域中。 顧天臨面前是熱鬧的夜景,但他清楚,再過幾個小時,城市的電力就會因為能源不足而陷入癱瘓。那時候,整個夢之城都會陷入一片漆黑。 但顧天臨絲毫不著急。 辦公桌上,沒有接通電話線的固定電話響起了鈴聲。 顧天臨張開手,話筒飛到了他的掌心。 “您好,我是塞薩里酒店的大堂經理,槐江。” 顧天臨:“嗯。嗯?” “最近貴城有些動盪,酒店高層在開會後決定,暫時將酒店撤離夢之城。特此來通知您。在動盪結束後,酒店會酌情考慮繼續回來履約,請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