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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能拿到手的利益,他一點也不會鬆口,但只要有風險,他會非常乾脆地撒手。龍紋爵這麼貴重的東西,說放棄就放棄,半點都不猶豫。這種人,相當可怕。我跟他握手之後,閃過一絲後悔,不知這麼危險的人,我是否能駕馭。

“上去之前,我還有件事。”我忽然說。

鄭國渠眉頭一皺:“黃煙煙很快就會回來,我們沒多少時間。”

我把地上那頭蓋骨輕輕拿起來:“你們盜墓不算,還隨手亂扔遺骸。我既然看到了,好歹把它送歸原棺,不然走得也不心安。”“要去你自己下去。”鄭國渠撇撇嘴。他們這些人都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對鬼神從無敬畏。

我把頭蓋骨拿好,一貓腰,順著那個斜洞鑽了下去。他們已經進去過一次墓室,我沒費多大力氣就找到入口。墓室石門半開,裡頭陰森森的沒有光亮,黑暗中有一種千年的滄桑與腐敗。我伸手想去摸索棺槨,忽然一隻冰涼的骨手悄無聲息地按在了我的手背上,一道涼氣蹭地從我尾椎骨躥升到了頭頂。

我整個人僵在那裡沒敢動,等了一陣看周圍沒動靜,才戰戰兢兢用手去摸,發現搭在手背上的原來是半截尺骨連著掌骨。鄭國渠這些人做事太不厚道,把骸骨拖出來隨手亂扔,這半截手臂就半掛在被撬開的棺槨外頭,正好搭在我手背上。

我把它拿起來,連同頭蓋骨一起放入棺材內,腦袋一陣恍惚,差點一頭栽進那棺材裡去。這裡空氣不大流暢,待得時間久了容易頭暈。黑暗中,恍恍惚惚地我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那是在我小時候,我和夥伴們喜歡鑽進大院附近一個廢棄的下水道里玩,有一次,我們鑽到一半,聞到前面一股腐臭,借了一盒火柴點亮,然後發現前頭居然躺著一具腐爛的屍體,嚇得我們四散而逃。我慌不擇路在下水道里亂跑,總以為那具屍體跟在後面,嚇得大叫,喊著爸爸媽媽的名字不停狂奔。好不容易跑到出口,正看到我父母和其他大人趕到,我一頭撲到他們懷裡,嚎啕大哭,心裡卻前所未有地踏實。

突然間,我眼淚無端地流了下來,這才意識到自己這麼多年來有多孤單。追尋爺爺許一城的真相,也許不是為了什麼佛頭,而是為了能夠多看到自己親人在這世上的痕跡吧。

“爸爸,媽媽,爺爺……”我在黑暗中扶著這幾千年的古棺,喃喃自語。希望現在也像小時候一樣,只要堅持跑出黑暗,他們就會在盡頭迎接著我。

等我擦乾眼淚爬出來以後,鄭國渠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鄭國渠和我藉助那根繩子爬到地面,鄭重等人一擁而上要揍我,被鄭國渠攔住了。在鄭國渠的指揮下,這些人把古墓旁邊的痕跡掃乾淨,跳上附近一輛小貨車匆匆離去。

我看到他們上車的時候還拎了個口袋,裡面裝的估計都是明器。鄭國渠注意到我的眼神,拿起龍紋爵丟給了我:“我不要,你拿著玩吧。”我知道這種國家一級文物他不敢留,就直接收下了。

在車上我問鄭國渠,難道不怕黃煙煙向警察指證他嗎?鄭國渠咧嘴一笑,全不在乎:“有三百多個村民能證明我當時在村子裡打麻將。”他跟黃家鬥了這麼久,卻仍舊逍遙在外,果然是有些手段。

車子大約開了三四十分鐘,終於進了村子。這村子叫鄭別村,遠遠望去就是一處河南的普通農村,村裡大部分都是瓦房,一條柏油路橫貫村中,不知是不是託了鄭國渠搞青銅贗品的福。

進了村子以後,其他人都散去。鄭國渠和鄭重帶著我七拐八轉,來到一處臨山而起的隱秘大院裡。這院裡和尋常農家院不一樣,裡面亂七八糟地堆放著鐵渣礦石,還有些殘缺不全的農具,甚至還有一個半鏽的大鍋爐。看得出來,這是他們造假青銅器的工坊。裡面有幾個工人在埋頭幹活,看到我進來,紛紛露出警惕神色。鄭國渠一揮手,他們才重新低下頭去。

“甭看了,這裡只是個原料加工廠,正式註冊過的。正經地方可不在這兒。”鄭國渠說。

我們進到廠子的辦公室,鄭國渠一屁股坐到辦公桌後,端起搪瓷缸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太久沒倒鬥①,下去轉一圈嗓子裡都是土。”他放下缸子,衝我一伸手:“先把《素鼎錄》拿來。”

“我沒帶在身上,還放在北京家裡。”

“你把地址告訴我,我派人去取。取回來了,咱們再往下說。”

我搖搖頭:“劉局派了人一直盯著我家,你們的人去了,只會是自投羅網。”

鄭國渠眼神一下變得陰冷起來:“那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話?”我指了指自己腦袋:“《素鼎錄》我看得爛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