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期間,屋子裡的唐氏和容宜州誰也沒開口說一句話。
唐媽媽出了屋子,輕手將身後的門掩上,抬頭看了看低眉垂眼,無聲無息恨不得將自個兒縮排地縫的丫鬟婆子,臉上扯起一抹僵硬的笑,輕聲說道。
“沒事,是夫人手失落了個茶蠱,夫人和候爺有事要商量,你們都下去吧,這裡有我侍候就行了。”
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如逢大赦,齊齊的舒了口氣,朝唐媽媽福了福身,逃命的退了下去。
唐媽媽眼見得下人們都走乾淨了,她回頭看了看身後虛掩的門扇,想了想,上前一步,將臉貼在了門上。
屋子裡,唐氏目光直直的看著容宜州被茶水濺溼的下襬。
“這樣的日子,你到底要讓我過到什麼時候?容芳華的事,我們暫且不說,容錦的事,你打算怎麼辦?真的要因為她,連累候府上下千口人嗎?”
“阿箏……”容宜州一臉無奈的看著唐氏,“我已經讓人進宮打聽訊息,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都不知道,你……”
“這還用打聽嗎?”唐氏一臉激動的看向容宜州,“舒兒的話,你沒聽到嗎?是容錦,她恨我們,她故意要置我們於死地!”
容宜州嘆了口氣,將地上的碎瓷拿腳撥到一邊,朝臉色漲紅如豬肝的唐氏走了過去,試圖安撫她。不想,唐氏卻是一把開啟了他伸出去的手,目赤如血的瞪著他。
“我嫁進來這麼多年,操持家務,侍奉翁姑,打理庶務,哪樣沒做好?可你娘是如何待我的?容芳華出事,她一腔怒火盡數發在我身上,就因為我直言送容芳華進家廟,她罰我跪了三天的祠堂……早知道會落得今天這樣的結果,當初就該一根繩子勒死容芳華這個禍害……也不會落到現在這樣的結果。容宜州,你滿意了嗎?你捫心自問,你對得起我,對得起舒兒嗎……”
容宜州儒雅的臉上滿滿的都是苦楚。
他何償不知道唐氏的委屈……可,那是生他養他的母親,他便是有千般怨萬般懟也只能咬落牙齒往肚裡咽,不能當著唐氏透露出一星半點,免得火上加油!
“阿箏,現在情況未明,也許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呢?”容宜州勸道,“舒兒他對錦兒有誤會……錦兒她就算是對我們心有怨懟,但你莫忘了,她同母親很是親厚,長興候府罹難,母親又豈能逃脫?這裡面肯定另有文章,你別急……”
“呸!”唐氏目光凌歷,“你母親她日日夜夜連做夢都想著要替容芳華報仇,為此,哪怕是剮了她一身的肉,怕是她都願意的很!誰曉得,這是不是你母親和容錦那個小賤人一起商量出來的法子。不然,怎麼好端端的,皇上就會派御林軍圍了候府……”
容宜州還欲說什麼,唐氏已經搖手:“你不必再說。我心裡明白著呢!容芳華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妹,你心裡對她何償沒有憐惜,沒有內疚。但我只把話給你撂下了,我怎麼樣都好,可要是舒兒有個好歹,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說著,眼淚湧了出來,“我這些年見人矮一頭也就算了,我好端端的舒兒卻為什麼要因為大人做的孽而承擔這樣的結果?”
容宜州想起沒幾年便是弱冠之齡的容啟舒,這兩年唐氏四處相看,想要給他說一門好親事,可那些門第相當家風清正的人家,每每妻子露出結親的意思,卻都被人找了藉口給拒了。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當年之事。因此,妻子這些年對母親,對妹妹是越發的憎惡!
容宜州長長的嘆了口氣。
他可以面對千軍萬馬面不改色,但這內院之事,委實叫他無可奈何!
門外,唐媽媽耳聽得唐氏尖利的罵聲便成了低低壓抑的嗚咽聲,捂著胸口的手,緩緩的鬆了下來,臉上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表情。
她真怕,夫人性子一上來,便不管不顧的吵鬧起來。幸好,夫人還沒忘記適當的示弱,沒有忘記,候爺最是看不得的便是她的眼淚!
唐媽媽正想著喊個小丫鬟打盆水來,她找個機會進去像往常一樣和個稀泥,不想一抬頭,卻看到月洞門外一個墨紫正和一個面生的婆子的推推搡搡的,不由便擰了眉頭,心頭生起一股無名火。
墨紫是夫人屋裡的一等大丫鬟,這候府,除了外院的管事,內院的她,還沒人能壓墨紫一頭。怎的這個時候,卻跟著婆子給糾纏不清起來了?
“墨紫!”
墨紫聽到唐媽媽含怒帶威的聲音,連忙轉身幾步上前,“媽媽。”
唐媽媽探頭朝站在不遠處正惶惶往這邊張望的婆子看了看,輕聲道:“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