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從何問起。
韓鋮說什麼,她便只管重重的點頭,一迭聲的答應,甚至連她要對付容錦的事,這一刻都給扔到了腦門後。
不多時,韓鋮匆匆換了一身衣裳,隨同悄然來府的李青李公公急急忙忙的進了皇宮。
而此刻的皇宮,已經不是一個亂字可以形容,簡直可以用人仰馬翻來形容。
明光殿。
燕正天坐在上首,低垂的眼眉掩盡了眸中的幽光。
在他的下首,坐著的是賀蘭氏。
任誰看到眼前的賀蘭氏時,也不會將她與那個雍容典雅的淑妃娘娘聯絡在一起。
此刻的賀蘭氏在經過最初的撕潑打滾痛絕心肺後,如同一個破布娃娃一般沒有生氣的呆坐在那,紅腫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絕望和茫然。
翊兒死了!
她曾經以為會是她這一生的依仗的人,沒了。去另一個世界了!
這樣也好,在那個世界,應該會有一個全身心愛著他的父皇吧?會有一個能護著他的母親吧?
寂靜的夜,不知道哪裡突然響起一聲尖厲的吼聲。
怔怔無語的燕正天和賀蘭氏突的便一個激凌,從各自的世界裡醒過來。
幾乎是下意識的,兩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賀蘭氏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說點什麼,只是,她才張開嘴,卻發現喉嚨乾裂的如同被刀割過一樣,嘶啞的嗓子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阿馨,”燕正天對上半張著嘴如泥塑木雕的賀蘭氏,抿了抿嘴後,緩緩開口說道:“你還年輕,孩子還會有的。”
“呵……”
賀蘭氏忽的便輕輕笑了一聲。
她還年輕?
她還會有孩子的?
她已經四十一歲了,要是能生,早就生了!
對上賀蘭氏那哭還難看的笑臉,燕正天臉上忽的便火辣辣的,好似被誰給狠狠的扇了一巴掌一樣。
他想也不想的撇開了眸子。
“皇上,我總覺得翊兒他還沒走,他就在這屋子裡看著我們。”賀蘭氏忽然開口說道,粗啞的聲音,好似嗓子被沙紙打磨過一樣,說不出的難聽刺耳。她卻渾然未覺,而是顧自說道:“皇上,翊兒他不會原諒我這個孃親的吧?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了,是不是?”
“阿馨!”燕正天原本尚有幾分悲慼的臉,在聽到賀蘭馨的這一番話後,頓時變得陰沉起來,他厲聲喝斥道:“你胡說些什麼?”
賀蘭氏抬頭,雖然被喝斥,但她臉上卻沒有該有的恐慌和害怕。有的是一種為人母喪子的莫大的悲傷和絕望。
對上這樣的一張臉,燕正天便是有再大的火,傾刻間也散了。
他沉沉的嘆了口氣,雙手重重的撐了把椅子站了起來。
一邊侍候的童喜連忙伸了雙手去相扶,卻被燕正天給擺手拒絕了,看了眼外面沉沉的夜色,算著這個時候,訊息應該已經傳到椒房殿,韋氏她很快就會趕過來了吧?
“你下去,讓人將人好生看緊了,若是出了一點差池,朕將你凌遲!”
童喜嚇得一個哆嗦,連忙應了一聲,匆匆退了下去。
燕正天又擺了擺手,殿內侍候的其它宮人便相續著魚貫而出。
這個時候,燕正天才拾步,緩緩走至賀蘭氏跟前,他抬手攥住賀蘭氏僵硬的像塊石頭一樣的身子,壓低了聲音,目光像鉤子一樣的盯著賀蘭氏,一字一句說道:“阿馨,翊兒是我們的孩子,你應該知道,他寧可尊嚴的死去,也不願這樣毫無尊嚴的活著。他不會怪我們的,不會的!”
賀蘭氏一臉茫然的抬起頭,目光怔怔的看著燕正天。
是這樣嗎?
難道不是好死不如賴活著嗎?
神醫也沒有一定就說翊兒不能好轉,不是嗎?也許一年,也許二年,她的翊兒就能恢復過來呢?可是,可是他的親生父母卻放棄了他,眼睜睜的看著別人把他弄死!甚至做起了幫兇!
賀蘭氏搖頭,乾涸的眼睛再度流出了滾燙的眼淚。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賀蘭氏搖著頭,眼淚濺落在燕正天的手上,如同燒得正旺的火子燙得燕正天面孔幾欲扭曲,差一點便一掌拍在賀蘭氏的頭上。
“阿馨,你聽我說。”難得的,燕正天沒有用“朕”這個字,“翊兒已經沒了,你不是恨韋氏,恨她和她的那個孽種嗎?那就打起精神來,翊兒不能白死。”
翊兒不能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