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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的丈人病倒了,住院需要錢,她現在經濟狀況不是很理想,只好到處籌錢。丈人已前還滿照顧我的,她又說她以後一定會還,我想這點忙道義上幫幫也不為過。我不想再跟她有第二次連繫,所以趕在銀行關門前一塊去領錢。”

楊昭商始終把臉埋在我身上,

“沒想到銀行那裡機器出了點問題,造成大排長龍,後來她現在的丈夫來接她,我們一起去了另一家遠一點的銀行,才終於領到五萬塊出來,沒想到耗了這麼久時間。”

我聽他的聲音充滿懊悔,心裡也覺得好笑起來。想到我剛才在家裡那些擔憂,一方面羞慚,一方面又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你還笑?你還好意思笑?”楊昭商看到我的笑容,咬著牙說:“你知道我看到字條時有多崩潰,深怕你真就這樣跑了,躲起來一輩子不見我……我想到心都快碎了。我真的會受不了,吳正桓,你要是這樣做,我真的會討厭你討厭一輩子。”

街坊傳來耶誕節的輕快歌曲,氣溫低到不行。我用臉頰靠著楊昭商暖烘烘的手臂,雲淡風輕地笑起來。

“沒關係,你儘管討厭好了。反正我就是這種人,自私、消極、任性、個性陰暗、尖酸刻薄又喜歡無理取鬧,而且還老是習慣負面思考。 ”

楊昭商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起來。

“這麼久遠的話,你竟然還在記仇。你是小孩子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掂足吻了他的眼皮一下。

“對啊,你最喜歡了不是嗎?”我笑著說。

唉,各位看倌,就容我再用一次前情提要,總結我亂七八糟的人生吧。

我,吳正桓,男,三十三歲,唉現在應該是三十四歲了,好像是個同性戀。單身,但是有個願意和我相伴一生的男人,現在正在廚房裡煮耶誕宵夜。

我在十九歲那年認識了一個男人,以為他就是我一生的伴侶,我和他認識十四年、交往六年、而分手七年,才終於發現,這個男人不過是我生命中的過客。我愛過他、恨過他也怨過他,但現在這些都已經通通堆到資源回收筒裡,而且不會再復原了。

但是這個男人也間接帶了兩個珍寶給我:一個是我現在的男人,一個是名為立樹的男孩。

我曾經以為,我將成為那個男孩唯一的監護人。我用我這輩子的僅存的親情,不遺餘力地灌溉在他頭上,期許他會依我的方式成長。

但後來我發現我錯了,孩子不是拿來擁有的,我們做為成人,所擔負的責任,是按照孩子所希望的方式,扶助他、守護他,但決不是操控他、左右他。我們可以種下樹苗,但我們無法擁有公園裡任何一棵樹。

後來我並沒有擁有那個孩子。但我和那個孩子,卻成了一生的父子。

某一個假日,立樹又跑來我家玩。

我和楊昭商便帶著他,三個人一起到久違的公園。那棵畸形的超級大樹還在那裡,我們遠遠就看見了他。

但走近展望臺後面一看,才發現除了那棵大樹,其他的小樹苗竟然都不見了。

楊昭商是第一次來這地方,但我和立樹都非常驚訝。樹的下方光溜溜一片,瞧來非常清爽,秀朗和鬱惠當初一起種下的小樹,當然也不復存在了。

“恆恆,樹通通不見了!”立樹驚叫著。

我看了一眼楊昭商,楊昭商環顧了一下公園,便說:

“應該是有人拔掉了吧。畢竟太多人來這裡隨便種樹了,樹是需要細心維護、照顧的東西,小樹尤其如此,這樣種了又不負責,除了分掉大樹的養份外,也會實質上的破壞環境,我想小樹本身也活得很艱苦。”

我感慨地嘆了口氣,這下子那些來種樹的情侶,不知現在命運如何了。

立樹似乎有點失望的樣子,垂頭看著已然被整得看不出痕跡的大地。我走到立樹身邊,撫著他後腦杓上的頭髮。

“樹沒有不見啊。”

立樹抬頭看著我,我在他面前蹲下來,望著他的小臉,露出了笑容。

“樹就種在這裡啊,你媽媽親手種下的小樹,就在這裡不是嗎?”

我知道立樹聽懂了我的話。我和楊昭商三個人,就這樣坐在那棵參天大樹下,一個靠著另一個,仰望著樹頂扶疏的枝枒。

我想有一天,立樹一定也會體悟到這些的。就像這棵倖存的樹一樣,即使經歷了無數的阻礙,他也會拚了命地繞開他、克服他,不斷地往天空伸展。即使過程旁人看起來如何的畸形,但就這棵樹而言,卻是最適合他的生長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