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應該似的。千漣是不一樣了,和肖與凡的一年之別,他可懂過一輩子的日子了,有總比沒有好。可我就是做不出來。
大概,是因為外面的炮火太猛了,震得我頭暈。
所以只有轉口,“再說你不是要工作麼?以後會一直待在南京嗎?”
蔣沐把選單合上,遞給跑堂的,“明年不清楚,不過今年會待在南京,工作……去年工作量實在大得讓我頭疼,槍林彈雨裡穿來穿去,現在倒消停了,只是也消停得太厲害了。”
我問:“怎麼了?”
蔣沐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無奈似的:“失業咯。”
我吃驚,“怎麼會?”
“這還不好啊,”蔣沐笑了笑,眼底閃過一絲自嘲,“這樣我就可以陪你了啊,你該高興,哪天我們一起慶祝慶祝。”
我有些急了:“你給我好好說話。”
他卻還是嬉皮笑臉的:“是——是——”
“這兩年軍統勢力壯大,中統基本沒什麼戲了,打仗是軍隊的事,我負責的是特務部隊,如今共黨都快到長江了,局勢似乎開始明顯,能做的只有打,任務就少了些,而且檔案下來後我負責專指揮,不會再出去執行任務,青瓷你說,這多屈才啊~”
我沒怎麼聽懂,不過倒是聽懂了後面幾句,我瞪他:“不能去送死你很失望是吧?”
蔣沐點頭,“是——是——”
我繼續瞪他,他才笑道:“是假的,我捨不得你啊,還沒和你白頭偕老怎麼能讓你守寡是吧?”
我無言以對。接著菜就上來了。
結果一桌子菜都沒怎麼吃。我沒什麼胃口,蔣沐也只是給我盛湯夾菜,自己根本沒動筷。走的時候那道八寶珍珠鴨還是整的,我想,小時候是多奢求這麼一道菜,等有了,或者有了比這更好的,也就不稀罕了。
然後就回戲園子,蔣沐開車到街外,我說:“就停這兒吧,不要讓師哥看見了。”蔣沐瞭然,停了車。
我剛下車,就聽到有人叫我。“青瓷。”我一回頭,就看見昏黃的路燈下站著的葉先生。
有好幾日不見了。一見就這麼不巧。蔣沐從車上下來,遠遠地看到葉先生,嘴角是淺淺的笑,沒什麼特別的表情。
這還是葉先生和蔣沐時隔一年後的第一次見面。葉先生倒也沒有什麼顧慮,直徑走過來,“我還以為你在園子,原來才回來。”
我說:“葉先生過來有事?”
“就過來看看你。”
我看了一眼蔣沐,他無所謂地擺擺手,說:“我走了。”開啟車門時食指碰了下額頭又補了一句,“記得想我啊。”
然後揚長而去。葉先生微微眯眼看了看遠去的車,又低頭對我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葉先生過來全部的事就是看看我怎麼樣,說白天忙,顧不得來找我,我說沒事,我好得很,但葉先生說我還是削痩了些。一番噓寒問暖,才離去。
但我心裡卻覺得不踏實,他們兩個人,實在是我的心病。
天氣還是春,不過早就過了寒春料峭,三月陽春的光景暖得讓人愛。要說春,沒有哪裡是不好的,可要說最好還是江南的春,柔軟,清麗,醉人。可除了南京四周的幾塊地其他的地方都在打仗,是朵春花都來不出來。幸好南京沒有戰火,春色依舊好。
蔣沐打電話過來說,青瓷,我閒得慌啊,每天要看七八份報紙喝五六杯紅茶,你要有空,我們去棲霞山踏青怎麼樣。
我一時無語,不相信他閒到這種地步,早知道他閒到這種地步就應該給他買幾斤雨後的新茶讓他打發時間。但最後還是約了日子去踏青。
去的那天天氣極好,日光醉軟,微風拂面,出巷子就看見院裡的柳枝垂到了牆外,在風中搖搖擺擺。蔣沐脫了軍裝,站在車前的他白襯衫明亮乾淨,他一笑,春光乍洩,“走吧。”
一路東行,至山下,尋春的人也不少,下了車,蔣沐說:“我們走右邊的山道。”
政府對棲霞山的建設早就開始了,旅遊區建好後對遊人開放,秋天最為繁盛,遍山的紅葉如火如荼,灼得人眼睛發熱。春天雖然沒有那般風景,可就是因為遊人稀少,才同春色一樣清靜、青澀。
石階延綿看不見盡頭,前面走著三三兩兩的遊人。蔣沐拉起我的手,“這邊人少。”
我看他,“於是呢?”
“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拉你的手啊。甚至……”蔣沐把臉湊近幾分,“你要不怕被一兩個人看見,接吻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