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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001 婚事生變

個院子放著。兩地相隔甚遠,未免成親時認不出對方,每歲的生辰都要請畫師作畫一幅送過去,那頭也同樣要送過來。

只是今年的久久未至,壁上從左往右數過去便只有十幅。

畫中人總穿著一身青色袍衫,墨髮用白玉簪束起,或於亭中賞雪,或於院內讀書,眉眼間盡是溫和的笑意,怎麼瞧都是一副上佳的皮相。

因而,崔竹喧向來是很滿意這個未婚夫婿的,家世、容貌都與自己堪匹配,這麼多年又從未有過惡名,偏生現在——她提筆蘸墨,走到最新的那幅畫前,將畫上郎君的雙眸塗去,畫卷頓時黯然。

她嗤笑一聲,墨筆摔在地上。

“把信物和庚帖送回去,我要退婚!”

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屈就自己,與一個瞎子成親,受人恥笑!

“啊?”金縷驚呼一聲,忙捂住自己不懂事的嘴,試探著勸阻,“這麼大的事,要不要先跟老爺商議一下?”

“商議?叔父還能摁頭讓我嫁給一個瞎子不成?”

*

原是當值時間,可崔竹喧差人來叫,崔和豫安敢不歸?頂著午間的烈日氣喘吁吁地往家趕,在路過那靜得出奇的長廊時,便知今日不好收場了,邁入門檻,見著被撕了滿地的畫像,心頭一跳,腳步都變得清淺起來。

只在心底暗暗祈禱,既然朝畫像發過火了,就不要再拿他出氣了吧?

“這是誰這麼不長眼,惹了我家簌簌不高興啊?”他踮著腳尖,小心地避讓過那些碎紙,眼神瞟過,是藍氏慣用的凝光紙,腦子裡頓時有了思路,“是不是藍氏那小子做錯事了?他送的生辰禮不合你心意?”

“我要退婚。”

許是先前發洩過一通了,崔竹喧的態度平緩地下達通知,全然不顧崔和豫同姍姍來遲的崔淮卿驚得目瞪口呆,崔和豫默了許久,才訥訥地出聲:“這、這不好吧?畢竟是你爹孃訂下的婚事,他又素有才名,偶爾做得不夠體貼,也、也不行!我讓淮卿上門去訓斥他一番,你看如何?”

“自然要上門去討個說法,”她眉心緊蹙,提到此事就忍不住氣血上湧,“藍青溪成了個瞎子,藍氏那邊竟然還試圖隱瞞,秘而不宣,他自去年十月便稱病不出,想來是那時便出了事,竟生生誆騙了我九個月?他們莫不是想一直瞞下去,把我綁死在那個廢人身上!”

崔和豫斟酌著開口:“瞎了?可還能治好?”

崔竹喧立時一個眼刀剜過去,“治好了便能保證不復發嗎?他們今日敢瞞我,明日就敢欺我,後日便能辱我,沒準兒哪日就會對我下殺手,如何能嫁?”

“婚我已經退了,信物和庚帖皆已送還,此事不必再議。”她轉而看向崔淮卿,“堂兄,你要去藍氏為我討個公道來!”

後者訕笑著點頭,把腰間的摺扇展開輕輕地為她扇風,“是是是,我把那些雜事都推了,明日就帶人過去,叫他們知道,我們簌簌不是好欺負的。那個姓藍的,我再親自打他一頓,好不好?”

“不好!”崔竹喧不滿地望過來,“要讓他過來登門謝罪!”

“呃,這個,他不是瞎了嘛,不良於行,”崔淮卿面色發苦,“不然罰他再寫幾卷自省書?”

“他是瞎了,又不是死了,走不了路就叫人背過來,下不了床就讓人抬過來,不把我崔氏放在眼裡,我又何必顧及他藍氏的體面?”

崔淮卿咬著牙,掙扎了片刻,沒來得及點頭,手裡的扇子便叫女郎抽了過去,帶著怒氣砸回來,“你不幫我?”

“沒有!絕對沒有!你是我唯一的好妹妹,我不幫你幫誰?”他豎起三根手指,一幅對天發誓的態度,“我那是在想,這廝太過可恨,我打他的時候要先用左手還是先用右手。”

崔竹喧狐疑地掃過來,對上他分外誠懇的表情,這才滿意地收回目光,坐到位置上,淺飲了一口茶水。

站著的二人面面相覷,總算是鬆了口氣,騰出空來擦了擦額上的急汗,卻猛然聽得她開始下一項議程。

“我要相看些青年才俊。”

“也好,也好,等天氣好些,我辦個賞秋宴,屆時好生挑挑。”

“不,從明天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