鯉鱖退鮮鱗,龜鱉黿鼉傷嫩蓋;紅蝦紫蟹命皆亡,水府諸神朝上拜。只聽得波翻浪滾似雷轟,日月無光天地怪。二人整鬥有兩個時辰,不分勝敗。這才是銅盆逢鐵帚,玉磬對金鐘。
卻說那孫悟空保著金蟬子,立於左右,眼巴巴的望著他兩個在水上爭持,只是他不好動手。
只見那豬八戒虛幌一鈀,佯輸詐敗,轉回頭往東岸上走。那怪隨後趕來,將近到了岸邊,這行者忍耐不住,撇了師父,掣鐵棒,跳到河邊,望妖精劈頭就打。那妖物不敢相迎,颼的又鑽入河內。
豬八戒嚷道:“你這弼馬溫,真是個急猴子!你再緩緩些兒,等我哄他到了高處,你卻阻住河邊,教他不能回首呵,卻不拿住他也!他這進去,幾時又肯出來?”
孫悟空笑道:“呆子,莫嚷!莫嚷!我們且回去見師父去來。”
豬八戒卻同行者到高岸上,見了金蟬子。
金蟬子欠身道:“徒弟辛苦呀。”
豬八戒道:“且不說辛苦,只是降了妖精,送得你過河,方是萬全之策。”
金蟬子道:“你才與妖精交戰何如?”
豬八戒道:“那妖的手段,與老豬是個對手。正戰處,使一個詐敗,他才趕到岸上。見師兄舉著棍子,他就跑了。”
金蟬子道:“如此怎生奈何?”
孫悟空道:“師父放心,且莫焦惱。如今天色又晚,且坐在這崖次之下,待老孫去化些齋飯來,你吃了睡去,待明日再處。”
豬八戒道:“說得是,你快去快來。”
孫悟空急縱雲跳起去,正到直北下人家化了一缽素齋,回獻師父。師父見他來得甚快,便叫:“悟空,我們去化齋的人家,求問他一個過河之策,不強似與這怪爭持?”
孫悟空笑道:“這家子遠得很哩!相去有五七千裡之路。他那裡得知水性?問他何益?”
豬八戒道:“哥哥又來扯謊了。五七千里路,你怎麼這等去來得快?”
孫悟空道:“你那裡曉得,老孫的觔斗雲,一縱有十萬八千里。象這五七千路,只消把頭點上兩點,把腰躬上一躬,就是個往回,有何難哉!”
豬八戒道:“哥啊,既是這般容易,你把師父揹著,只消點點頭,躬躬腰,跳過去罷了,何必苦苦的與他廝戰?”
孫悟空道:“你不會駕雲?你把師父馱過去不是?”
豬八戒道:“師父的骨肉凡胎,重似泰山,我這駕雲的,怎稱得起?須是你的觔斗方可。”
孫悟空道:“我的觔斗,好道也是駕雲,只是去的有遠近些兒。你是馱不動,我卻如何馱得動?自古道,遣泰山輕如芥子,攜凡夫難脫紅塵。象這潑魔毒怪,使攝法,弄風頭,卻是扯扯拉拉,就地而行,不能帶得空中而去。象那樣法兒,老孫也會使會弄。還有那隱身法、縮地法,老孫件件皆知。但只是師父要窮歷異邦,不能彀超脫苦海,所以寸步難行也。我和你只做得個擁護,保得他身在命在,替不得這些苦惱,也取不得經來,就是有能先去見了佛,那佛也不肯把經善與你我。正叫做若將容易得,便作等閒看。”那呆子聞言,喏喏聽受。
遂吃了些無菜的素食,師徒們歇在流沙河東崖次之下。
次早,金蟬子道:“悟空,今日怎生區處?”
行者道:“沒甚區處,還須豬八戒下水。”
豬八戒道:“哥哥,你要圖乾淨,只作成我下水。”
孫悟空道:“賢弟,這番我再不急性了,只讓你引他上來,我攔住河沿,不讓他回去,務要將他擒了。”
好豬八戒,抹抹臉,抖擻精神,雙手拿鈀到河沿,分開水路,依然又下至窩巢。那怪方才睡醒,忽聽推得水響,急回頭睜睛看看,見豬八戒執鈀下至,他跳出來,當頭阻住,喝道:“慢來!慢來!看杖!”
豬八戒舉鈀架住道:“你是個甚麼哭喪杖,叫你祖宗看杖!”
那怪道:“你這廝甚不曉得哩!我這寶杖原來名譽大,本是月裡梭羅派。吳剛伐下一枝來,魯班製造工夫蓋。裡邊一條金趁心,外邊萬道珠絲玠。名稱寶杖善降妖,永鎮靈霄能伏怪。只因官拜大將軍,玉皇賜我隨身帶。或長或短任吾心,要細要粗憑意態。也曾護駕宴蟠桃,也曾隨朝居上界。值殿曾經眾聖參,捲簾曾見諸仙拜。養成靈性一神兵,不是人間凡器械。自從遭貶下天門,任意縱橫遊海外。不當大膽自稱誇,天下槍刀難比賽。看你那個鏽釘鈀,只好鋤田與築菜!”豬八戒笑道:“我把你少打的潑物!且莫管甚麼築菜,只怕蕩了一下兒,教你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