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有規定,被處以刑罰的靈物或是鬼怪不能得到幫助。所以那天我是獨自爬回三生石中的。血淌過胸口,滲透衣服,落了一地。
後來,我在石頭裡養傷時,小鬼甲偷偷跟我說,我落在地上的血跡上長出了一朵朵散發著芬芳的花,有人喚作梅。很是好看。
我初聽還不相信。
冥界是個死氣沉沉的地方。地府,忘川是已殤之地。只有死物,從來不進活物。除了天上那些個無聊的神明偶爾回來光顧一下,這地府哪會自己長出花來。
直到後來,我在石頭裡也聞到了梅的芳香。
小鬼乙和我說:“三生,你的真身長在漂亮的紅花裡,又香又美。都快不像是我們冥界的東西了。”
我不知這是怎麼回事,也懶得去想。心剜掉之後,我像是輕鬆很多,曾經的一些好奇,不捨的感覺都漸漸淡了去。只是偶爾在腦海中還能飄過陌溪的影子。
但是我想,隨著時間慢慢流逝,這個美麗的身影總有一天也會消失在我的腦海中的吧!
就像胸口這個慢慢癒合的傷口,總有一天會連疤痕也不剩下。
傷口長好,我能離開石頭小走幾步時,那傳說中開在我身邊的梅花早已謝了。
半點沒有遺憾的感覺,我越發深刻的認為,這些東西不管是人界的陽光,還是暗香襲人的紅梅,亦或是溫潤如玉的陌溪都應該成為過往雲煙。揮一揮就吹走了。
在冥界的日子與從前沒多大的不同,我依舊每日散步於忘川河邊,也每日倚著石頭看些人間帶來的話本。
只是曾經藏在心底的那種嚮往憧憬,現在都變成了一種腦海裡單純的追憶。那些美好的情節再也不能讓我產生悸動的心緒。
一日,我自忘川河邊散步歸來,抬頭一望,又是一個不經意間便瞥見了正站在我真身旁邊的那個人影。
他一手撫在石頭之上,垂著深邃的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麼。在那一方儼然靜立成了一幅唯美的畫。
“陌溪……”我微微張唇,輕吐這兩個許久不曾喚過的名字。
那人便在我的呼喚中緩緩抬起了頭。
看見這張許久不見的面容,我不由伸手撫著自己的心口,那空蕩一片的地方再也沒有怦然跳動的感覺了。
但是為何,我卻忍不住想溼了眼眶。
我這才明白,原來我並不是不思念,而是強迫自己不再想念。害怕回憶瘋長無法收拾。
他在我越發模糊的視線中笑得溫暖。
“你不是說要勾搭我麼?這麼個蠢笨的表現可是入不了本神的眼的。”
我站著不動。
他笑了笑,向我伸出手:“三生,過來我看看。”
我的腳便不聽使喚的走了過去。他摸了摸我的頭髮:“不是最討厭別人碰你的頭髮麼?”
我老實點了點頭:“因為石頭長毛不容易。”
“我這樣碰,你可生氣?”
我搖頭:“因為是陌溪。”
他眯眼笑得無比愉悅。我道:“你現在是戰神,我打不過你了。”他的手頓了頓,愈發用力的按壓我的發。我又道,“就是打得過,我也下不去手。”
“捨不得?”
“捨不得。”
他默了默,突然伸手牽住我的手,十指緊緊相扣:“三生,與我一起去天上。你那麼喜歡梅,做個梅花仙可好?”
我抬頭望他,見他神色認真,知他不是玩笑,我不由嚇得往後退了退,想掙開他的手。他卻扣得死緊。
我微微有些慌亂:“我只是冥府的靈物,滿身陰氣的三生石,本就不該去天上,而且現在又失了心……”
陌溪一聲嘆息:“三生,你花了三生時間勾搭我,現今終於勾搭上了,卻要轉身走掉麼?這樣可不行。我放不了手了。”
“你……說什麼?”
“三生,你勾搭上我了。”
我怔然。
陌溪從懷中掏出一顆泛著螢光的圓形物什來:“本來還想晚些時候給你的。”他捻了個訣,我只見他掌中的東西光華一閃,霎時便不見了蹤影,緊接著我胸口猛地一暖,許久不曾有過的溫暖的感覺又一次自心口溢了出來。
我的心。
陌溪將我被剜掉的心還給了我!
心中的感情澎湃而出,擠壓著血液讓溫暖的疼痛溢滿全身:“陌溪……我,我……”眼淚奪眶而出,“我生在忘川,從不曾真正活過,在這已殤之地待了這麼久,我怕我不會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