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聽過,但聽這句子,聽那女子的朗誦,他心中正鬱結,也不禁共鳴起一份深遠的悵然。而聽到“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時,更牽起他如今的悲涼,末尾一句“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眼下卻只能令他不禁長嘆。
“嬋娟”二字他不解何意,卻能理解這十個字中的情懷。只是世間凡人,有幾個能在自身惆悵中折向這境界求得解脫?
蕭嶽正嘆著,園內沉寂了的女聲再度響起,像對人說話的樣子。
“小蕭要記住哦,剛才娘朗誦的可是孃家鄉那邊鼎鼎有名的千古佳作啊,很美吧!因為太美了,在曲子失傳千年以後,人們還特地又給它譜了曲子再度傳唱啊!嘻嘻,小蕭雖然不是華夏子孫,但既然娘收了你做兒子,你也算半個了,哪天要是能穿越到那個世界去,好歹也有件娘傳下的精神遺產嘛。”
清清淡淡的聲音帶著輕輕的笑意,不是寵溺至極的溫柔,卻自有一番溫和恬淡在裡面,像初秋的風,微涼宜人。蕭嶽對這聲音沒印象,但從那聲“小蕭”裡猜到了,這是兒子帶回的那個丫鬟在說話。
“哪,小蕭更要明白,這首詞好就好在那份豁達。這世間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又何必怨那月亮‘何事長向別時圓’呢!正如說求不得為人生之一大苦,但求不得,求不得,萬古人間,何嘗有求便非得,得了便能要個完滿的道理?反而是不論得不得,人都得放開的。放不開,就成了執念;成了執念,也就是蛛網裡的蟲,戀戀紅塵從此唯餘一個‘苦’字了!”
“小蕭,我希望你今生過得快樂,而快樂來自於自己。知道嗎?富貴、順遂、卑賤或苦難都受限於命運,但快樂的人生卻只能是自己才能給予的。”
瞧著天上銀果盤似的月亮,蘭塵坐在廊下的軟榻上點著蘭蕭的小鼻子說教。院子裡靜悄悄的,只有她說話的聲音和蘭蕭的笑聲,平日蕭澤不在時也這樣,但今晚,就是覺著空曠得很。
“誰——”
身後突然傳來染兒一聲斷喝,蘭塵忙向院中望去,只見一個人影從小徑上穩步走過來。她一時沒認出來,染兒目力好,來人一出現就認得了。
“門主?啊,屬下冒昧了,請門主見諒!”
“無妨,我就是來轉轉。”
蕭嶽不在意地揮揮手,視線轉向抱著蘭蕭從榻上起身了的蘭塵。
“——這就是你收養的兒子麼?”
略欠一欠身,蘭塵答道。
“是的。”
彷彿明白在說自己,蘭蕭“咯咯”笑得很歡,軟軟的手掌搭著蘭塵的脖子,大眼睛直瞧著蕭嶽,臉上兩個可愛的酒窩像要把這銀色的月光裝滿。
蕭嶽笑一下,走過來在椅子上坐了,又指指那軟榻。
“你也還是坐著吧,陪我說說話。”
狐疑地與染兒對視一眼,知道蕭嶽今日心情肯定不好,卻沒料到會到這裡來。頓了頓,蘭塵還是坐下了,染兒進屋去泡茶。
“剛才聽到你說話,是對這孩子說的麼?他還這麼小,哪裡聽得懂!”
想起蕭澤也這麼問過,蘭塵的唇勾了勾,道。
“其實哪裡是說給他聽?都是說給自己聽的,世上沒有一定的事,總得常說常念著,才不會迷失了自己。”
“迷失自己?你是有什麼長遠打算嗎?”
“不,門主高估了,我一個丫鬟能有什麼長遠打算!只是人活一世,最長的是日子,我只不想自己被日子磨成死魚眼罷了。”
“……這份心思,倒是難得!”
蕭嶽看著被月色洗成黑白的庭院,這裡很寧靜,卻又不會死氣沉沉的,壓抑得要讓人發狂。他接過染兒斟上的茶水,輕輕啜了幾口,才想起自己這大半天竟是滴水未進,不免又是一陣苦笑。
蘭塵看看蕭嶽,她拿不準蕭嶽來清園的用意。而蕭澤又情況不明,雖訊息傳出來說無事,但若真無事,蕭澤豈會不回清園?
正遲疑著,就聽蕭嶽道。
“你怎麼——哦,是想問澤兒的情況麼?”
“……是。敢問門主,公子他……何時可以回來?”
蕭嶽淡淡地從蘭塵臉上轉開視線,毫無隱瞞地回答蘭塵。
“我不知道,豔雪之毒他們無能為力,我派人去請月城了,只要能撐到月城趕到,澤兒就可以沒事。就算連她也解不了豔雪,也只有她能通知到冼來救澤兒性命。”
得了答案,蘭塵略略鬆了口氣,既然有韋月城在就沒問題的話,那便沒什麼好擔心的了。相信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