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子上剛燒了熱水。”
山嵐答應了一聲,因翠眉刻意壓低了聲音,他也不敢弄出太大的聲響,進了屋裡喝了一大碗熱水,沒敢瞧金穗的屋裡,問道:“翠眉姐姐,姑娘還沒醒?”
翠眉咬斷線頭,憂心地道:“昨兒的夜裡姑娘又咳了半夜,因怕隔壁屋裡老太爺擔心,壓著聲音,****沒睡好。珍眉上學堂去了,她才剛眯了會兒。你小聲著些兒,莫驚了她。”她手裡的棉襖就是給金穗做的。
因金穗的事,她憂心如焚,倒是少了許多旖旎的心思。
山嵐點點頭,正準備出去,突然想起花大娘臉上的笑透著一股子怪異,他覺得應該跟翠眉說說,老太爺畢竟是個男人,有些話有些事翠眉出面比較妥當,便尋了個小凳子,坐在堂屋門口,低低地道:“剛花大娘進來不曉得和老太爺說了些啥,一路笑一路回家去了。”
“噝——”針頭刺進翠眉的指尖,十指連心,她疼得蹙起柳眉,心中忽然有一角空蕩蕩的,好像有人掐住了她的喉嚨讓她不能呼吸,整個人木然地坐著,半晌都沒反應。
山嵐眼看她的臉色慢慢失去血色變得蒼白,嚇了一跳,忙急急地低喊:“翠眉姐姐,翠眉姐姐,你咋了?”
他伸手推了推她,小心翼翼地移開她手裡的針。
翠眉眼裡突然盈滿了淚水,豆大的淚珠子一顆一顆破碎在冒血珠的指尖上,她從怔然中回神,伸手一抹方才發現自己哭了,又莫名其妙地笑著說:“我真是蠢!”
山嵐駭然地望著她,一動不能動。
山嵐又問:“翠眉姐姐,你咋了?莫嚇我,我去前面叫老太爺來……”
他奔出堂屋時,突然想到,花大娘這人身上貼著兩個標籤,一個是多嘴多舌藏不住話的大嘴巴,一個是拉縴做媒的媒人。翠眉沒什麼值得她傳話的,且就算傳話也不會到常常板著臉的老太爺面前傳,那麼,翠眉反應這麼大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他驀地止了步子,有些猶豫不定,他能猜到,翠眉大概也是猜到花大娘的來意才會如此吧,可昨天明明翠眉還在幫她家兒媳做桂花糕……他是真的看不懂女人家之間的事了。
正此時,黃老爹從外面走進來解了他的圍,問道:“山嵐,你這慌慌張張的做啥?姑娘起身了嗎?”
山嵐忙說:“翠眉姐姐說,姑娘還在睡。”又吞吞吐吐地道:“翠眉姐姐剛聽說花大娘過來了,突然就……哭了。”
他的臉瞬間變得通紅。前不久他還跟黃老爹說不會娶多嘴多舌愛看熱鬧的妻子,才過多久,他就開始自己嚼舌根了。
黃老爹瞟了他一眼,轉了身出去,道:“你去把翠眉叫到前院來,我有些話要問她。嗯,你讓她莫擔心。”
嘆著氣,黃老爹袖著手又回到冰冷的屋子裡,椅子上的熱氣還沒散乾淨。
山嵐一陣頭皮發麻,撓撓頭髮,忙去叫翠眉:“翠眉姐姐,老太爺讓你去前面說是有話要問,還要你莫擔心。”頓了頓,又補上一句安慰道:“我看老太爺挺擔心你的,沒發脾氣。”
思及若花大娘是來提親的,那翠眉可能很快要離開黃家了。山嵐不禁有些悵然。
翠眉謝了他兩句,神態已恢復正常,不再像剛才那樣又哭又笑的嚇人了,聲音淡淡的:“你就在堂屋裡坐著,看著爐子,姑娘醒了你就叫我來。莫讓姑娘找不著人著急。”
山嵐答應了,心頭放鬆了些許。
翠眉踮著腳避開雪水化成冰的地方,平穩地走到黃老爹所在的屋子,關了門,轉身就跪下了,聲音猶帶哭腔,倒不是作勢,而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傷心:“老太爺,之前是我糊塗,才信了花大娘的話,我曉得自己有錯兒……”把花大娘找她說的那些話一五一十地稟明瞭。
與柱子媳婦那晚說的正好對得上,且比她說得還要詳細些。
黃老爹端端正正坐著,面上沒有什麼表情,聲音低沉地道:“翠眉,你起來吧,地上涼,明兒的膝蓋落了病根就不好了。”又勸了幾句,翠眉才起身。
黃老爹沉吟了會兒,眉頭皺著,說道:“原這事兒不該你自己操心,你的處境我能理解。只是姑娘家該矜持些才好,你曉得你們太太……”黃老爹實在說不下去。
翠眉嚇得膝蓋一彎,又要跪下了,眼裡的淚水止也止不住。直到此時她才想明白,花大娘這事做的,好像她翠眉是個不自重的人一般。真是應了那句話,自己給自己臉,別人才會覺得自己有臉。自己不要臉,還能指望別人敬重你?
在這場親事裡,她已被婆家看低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