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個過程。這個過程中不僅僅是裝置要除錯,甚至設計也要改。越是大型裝置越是如此,最終結果和最初設計面目全非的事情也不算太稀奇。
就在開始除錯的兩天後,也就是11月1日,秦佟仁告訴陳克,中午有一位朋友前來拜訪。十點半,那位朋友按時到達了。秦佟仁的介紹很簡單,這位兄臺是一位舉人。姓尚名遠,字望山。把一位居然老爺拉到這蜂窩煤廠來實在是件令人吃驚的事情。這年頭,能夠考上舉人,就意味著跨入了官僚階層。按照正常來說,進士們就已經是絕對的官員。可進士的數量並不足夠。縣官階層裡面,只要肯花錢,很多縣官都是舉人出身。舉人才是真正的基層官員的來源。
陳克對滿清的管制瞭解不多,也沒有想花費太大心思去了解。但是他也知道一件事,滿清的官和吏並不是同一體系。和新中國這種官吏一體的模式不同,滿清的官員是透過科舉考上的,吏們是透過各種五花八門的渠道上來的。舉人可以直接成為官員,小吏除非遇到什麼特殊的機遇,否則這輩子就是小吏。
秦佟仁居然找了一位舉人來蜂窩煤廠,這真的是件非常稀奇的事情。
尚遠身材細高,三十多歲,長臉,高額頭,高鼻樑,稍微有一點點三角眼,目光很冷靜,神色很淡然。看上去就有舉人的派頭。和陳克很禮貌的互相通告了姓名之後,尚遠就不再吭聲,陳克也不知道該和這位舉人老爺說什麼,很快就冷場了。
華兇懋也是舉人,不過他是武舉人,加上華兇懋那熱情的個性,陳克只有開玩笑的時候才會稱呼華兇懋為“華舉人”。華兇懋對此也從來不在意。面對尚遠尚舉人,陳克不會傻到亂開玩笑。作為中間人的秦佟仁,領著兩人去了宿舍。那地方總算是清靜的談事情。
尚遠不愛說話,卻愛觀察。陳克看到尚遠很自然的把能看的地方都給看了,卻一言不發。不僅如此,秦佟仁介紹蜂窩煤廠的情況,蜂窩煤的意義,尚遠只是聽,也沒有絲毫髮表自己意見的動作。
除了工作之外,秦佟仁平時很少說話。這位尚舉人看樣子比秦佟仁還要更沉默。陳克剛給尚遠下了定義,就聽到尚遠開口了。這是一口商丘話。
尚遠對蜂窩煤廠的未來並不怎麼看好,而且他還是直接了當的把自己的看法說出來的。陳克讀書形成的印象裡面,這些高階知識分子並不喜歡這樣直接了當的說出自己的看反。他們要麼說話引經據典,大而不當,要麼就推推拖拖,不肯發表自己的觀點。尚遠舉人徹底的顛覆了陳克的刻板印象。
“這蜂窩煤廠辦不成!”尚遠直截了當的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第二卷狂飆第70章
第70章
魯迅先生的作品裡面有一個故事,有一家人生了孩子,滿月的時候大排筵宴,朋友們給這個孩子各種祝福,結果一個人說了句實話,“這孩子會死的。”這話可以說是一個真理,是一個註定會實現的“絕對預言”。而且也絕對的令人喪氣。
陳克本來就知道肯定是要出問題的,他就是想從失敗中撈取好處。聽尚遠這麼一說,與秦佟仁那隱隱的沮喪不同,陳克倒是警覺起來了。就在此時,尚遠銳利的目光掃過陳克的臉,陳克只覺得事情不對,從尚遠那若有所得的神色中可以看出,尚遠已經明白了不少事情。
尚遠接著開始講述“為什麼搞不成”。他此時完全是在勸說秦佟仁,根本就不再搭理陳克。
尚遠講述的重點就是“報效”制度。“報效”制度主要是指企業要無條件向滿清政府提供金錢。需向清政府提供報效的企業即涉及交通、礦業、電報、紡織、銀行、鋼鐵等等行業,實際上,當時經營稍有成效或清政府認為有利潤的行業,均需提供報效,而且規定的報效數額相當大。
從洋務運動開始,滿清政府的確興辦了很多現代企業。由於沒有現代商業體系,初期的企業都是國營而不是商營。1895年前,滿清財政收支尚能平衡,但是1895年以後,由於戰爭賠款的沉重負擔和財政狀況的日益困難,加上很多新式企業的出現,民營企業開始興起。而向企業索取報效並形成為制度,更成為清朝政府減輕財政負擔的辦法之一。
“佟仁可知這報效到底有多大麼?1889年創辦漠河金礦時,官府提供了20萬兩的資本,到今年,六年間漠河金礦提供了60萬兩的報效。上次你和我談到這個蜂窩煤廠,我覺得肯定能賺到不少錢,可你這是在天子腳下的京城,這報效絕對不是你能承擔的。”
尚遠講得清楚明白,陳克微微點頭。既然能有這等見識,尚遠只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