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好好的,小姨卻已經沒了。
當她的思維裡切入之前火哥那諸多的藉口和閃爍其詞的片段時,竟是說不出來的痛苦。
幾乎不用再多考慮,她都能猜到他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千方百計的阻止她知道這件事兒,不就是為了怕她難過,怕她內疚,怕她自責麼?
她知道,她都懂。
可是火哥卻不懂,現在她再知道,只能更加倍的難過,內疚和自責,試想想,她都已經回了京都快要二個月了,竟然都沒有去看過一眼小姨。
天堂之上的她,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又沒良心又不孝的壞丫頭!?
天堂啊!
對了,天堂之上還有她的爸爸,那個被火哥一槍斃命的爸爸,那麼,他在和小姨一起喝茶聊天的時候,會怎麼說起自己?
唉,咱家的翹翹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有了老公已經都快把孃家的人給忘了吧?
連翹啊!你已經負了爸爸的生育之恩,現在再負了小姨的養育之恩。
算個什麼東西?算個什麼女兒?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的人生,真的很失敗。
她也覺得自己這個人,很不孝很不仁很不義。
不知不覺之間,那溫熱的液體已經在眾目睽睽之下飆了個滿臉,讓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看到還以為她是這酒店爆炸的受害者,有親人傷亡了呢!
她其實很想說,對不起,爸爸,小姨,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這藉口太過蒼白……
“嫂子——”一直觀察著她表情的邢小久,見她不吭聲兒只顧著流眼淚兒,頓時就慌神了了,攬緊了她的肩膀紅著眼眶安慰,由於事情太多太亂,她的心情又太過複雜,腦子太過糾結,出口的話竟說得有些不太連貫。
“……你不要傷心了……人已經去了……還有,我哥他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也是為了你好……”
不是故意的……
對啊,都不是故意的,她自己不是故意遺忘,火哥也不是故意隱瞞。
可是這樣就能夠抵消她的不孝了麼?
不能啊!親情和愛情,這二者之間她不知道別人怎麼看待,但於她來說,親情絕對是佔有比例很重的一環。
爸爸從小就教導她,侍親至孝!
而她現在為了愛情,忘記了親人,多可憎啊!
侍親至孝這句話反覆在她腦子裡迴盪著,竟將她的心揪得有些疼痛。
老實說,她不是一個遇事兒就怨天憂人的姑娘,心裡也沒有怪火哥的做法,作為他的角度來說,他的的確確是為了她好。
人之常情罷了!
雖然這些她比誰都能瞭解和明白,可是她卻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這種矛盾和糾結,讓她心裡激烈地掙扎著,真的理不清楚思緒了!
見她悶著頭不說話,邢小久心裡的惶惶不安更甚了,不由得再次搖著她的胳膊低低輕喚。
“嫂子,你節哀……都過去了啊,千萬不要難過……想想我的小侄子……肚子裡那個……”
心裡一窒,這話提醒了連翹,同時也將從小姨過世的情緒里拉回了神。
從包裡抽出一張紙巾來,她將面頰上的眼淚一一抹盡,喉嚨梗了又梗,好半晌兒才發生一聲蠻低沉的聲音來。
“那啥,我沒啥事兒,你倆先在這兒處理事情吧,我現在想去看看小姨。”
她的低沉讓邢小久心裡揪得不行了,又酸又澀又難過,卻又不知道找什麼藉口阻止,去看看過世的親人那是合情合理的。
可是她說話的口氣,讓她擔心極了,想了想又說,“寧陽,這邊事兒交給你,我陪嫂去一趟!”
“不用了!”知道她是關心自己,但連翹更知道就這酒店爆炸的事兒足夠她忙碌的,何況她現在還裝著謝銘誠的事,不能再為自己這點事操心。
拒絕了她,連翹又轉過頭來問寧陽。
“還住在老地方麼?”
見姐姐傷心,寧陽的心裡同樣跟刀尖尖絞著一般的疼痛,捂了捂有些發疼的手肘,語氣有些悲傷。
“姐,你也別難過,我媽她走的時候沒有痛苦……是笑著走的,她說把我交給姐夫一定能成好人,能成才,她很放心……姐夫他對我真的很好……”
他不是腦子不好使的人,從剛才邢小久和姐姐那些對話,他大概能猜疑出什麼來,所以他這話裡的目的也很就明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