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外的明媚來。
卓昭節正盯著那芭蕉看,外頭廊上有腳步聲傳來,她還以為是四房的人來了,不想卻是沈丹古,大概為了待客的緣故,他換了一身紺青深衣,腰束絳帶,佩玉懸絛,趿著木屐,深衣廣袖飄飄,只是他匆忙折回來,頭髮尚未擦乾,只拿一根青色緞帶鬆鬆束住——那發因此顯得越發的漆黑,襯著他面若美玉,在陰暗感揮之不去的內室,尤其醒目。
見他進來,卓昭節忙起身招呼:“今日虧得沈郎君了。”
“我受卓家上下厚賜,無以回報,今日之事,不過是舉手之勞。”沈丹古請她坐下,自己在主位坐定,平靜的道,“何況小七娘本來就已經在施救,縱然沒有我看見,料想小十郎也無妨。”
卓昭節因為他是沈家人,又是沈氏接到卓家來的,打從一開始聽說他,就有了防備和疏離之心,但幾次接觸下來,倒也沒留下什麼壞印象,此刻看沈丹古神色平靜,言語真摯,絲毫不以自己救下卓知安居功,更沒有抓住這個機會指責自己救助異母弟弟不力,倒對他有些改觀,道:“哪裡的話?我才回來,還沒到過園子裡,不清楚什麼地方方便上岸,倒叫十弟他在水裡多待了許久,若非你遇見,十弟還要繼續吃苦頭。”
“如今事情已經過去,小七娘不必擔心了。”沈丹古道。
這麼客氣過了,卓昭節一時間想不出話來和他說下去,沈丹古也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樣,堂上安靜了片刻,沈丹古忽然想了起來,對旁邊的惟奴道:“劍帶回來了嗎?”
惟奴一怔,道:“郎君把劍落在桃花林裡了?”
“不是,在方才小十郎落水的拱橋上。”沈丹古彷彿對那柄劍十分的看重,聽惟奴的回答知道他們沒有順路帶回,險些直接站了起來,作勢時才想起來卓昭節還在,便道,“你快點去取回來!”
惟奴也不敢怠慢,道:“是!”
卓昭節忙安慰道:“沈郎君不必擔心,畢竟是府中的園子,不會有外人經過,料想即使被人取了去,也不至於胡亂丟棄。”又賠罪道,“卻是我們的不是,方才也是看著你把劍放在欄杆邊的,過來時居然忘記了。”
阿杏道:“娘子方才記掛著小十郎,是咱們做婢子的不用心,卻忘記提醒娘子與沈郎君了。”
她這麼一說,眾使女都賠起罪來。
沈丹古苦笑了下,道:“是我自己遺忘,怎麼能怪諸位?而且小七娘說的是,東西只是落在園子裡,不會有事的,是我太心急了。”
按說這時候他應該解釋幾句為何這麼著急一柄劍,但沈丹古卻沒有這個意思,話到這兒就停了。
卓昭節微覺尷尬,但她和沈丹古本來就不熟悉,此刻還真沒什麼話題可談,想了片刻才找到一件事,道:“我聽說鏡鴻樓的複道上種蔦蘿——彩瀑飛虹,如今的杏海飛瀑,正是沈郎君的建議,說起來還沒謝過沈郎君。”
沈丹古淡笑著道:“小七娘太客氣了,當初也是小五娘提起復道雖然便於鏡鴻兩樓之間的來往,但因為小七娘當時還沒回長安來,複道用途不多,卻擋在下頭杏林之上,有所不便,我剛好想到蜀道上的棧橋,聽說有些棧橋越澗渡淵,因為修築辰光長遠的緣故,鐵索之間積下飛塵,也能生出些薜荔藤蘿,綴於橋身,所以說了一句,卻是小五娘用心收拾,才有杏海飛瀑的景緻。”
“沈郎君到過蜀地?”卓昭節好奇的問,“我嘗聞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但所讀遊記中,也提到蜀地風情奇麗,為他處所無,尤其——猴兒酒,據說是那寫遊記的人,在峨嵋山中偶然尋到,乃是猴兒採百果所釀,據說甘美香醇,與眾不同。”
沈丹古還沒回答,阿梨已經好奇的道:“娘子,莫不是那寫遊記的人胡亂編造罷?猴兒又不是人,怎麼也會釀酒?”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起初也不敢相信,問過外祖父,外祖父說的確是有的。”卓昭節道,“而且也不只峨嵋山,旁的深山中也是有的。”
“咦,那咱們長安離終南山近,終南山也算大涼名山了,未知有沒有?”阿梨吐了吐舌頭,笑著道,“若是有,咱們去避暑時,也去尋那猴兒釀?”
阿杏嗔道:“不要亂說,終南山大得很,咱們避暑都不進深山裡去的,胡亂攛掇娘子,仔細回去夫人罰你!”
提到遊氏,阿梨頓時一縮頭,不說話了。
沈丹古等使女議論聲止了,才搖頭道:“我沒去過蜀地。”
他緩緩的說,“不過家中……有人是來自蜀中的,我……幼年的時候……聽她說過蜀地的風情,還聽過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