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忻也是這麼想的,他確實有高興的理由,憋屈了他半年的煩心事兒終於了結了,為了這副嗓子十六爺堂堂皇弟千歲吃了多少苦啊!吃各種潤嗓的東西就算了,為了這把扭曲的聲音說得不那麼驚心動魄,他得多麼注意語調啊!現在好了,鹹魚翻身了,之前受的苦都值回了票價,這震動胸腔發出的低沉聲音,這帶著磁性的渾厚男聲,十六爺滿意極了。
人一高興,就格外絮叨,尤其是遇到了他非常想把自己美好的一面表現出來的人。略帶刻意地把聲音壓得再低沉一點兒,徒忻非常滿意於自己製造出來的音效。賈寶玉頗為無語地聽著徒忻絮叨,先說:“有些時候不見了,這些日子忙什麼呢?”五天半而已,算哪門子的‘有些時候’啊?!賈寶玉聽徒忻繼續問:“你家裡還忙麼?”連堂姐迎春的婚期都問到了,天知道十六爺險些連‘寶玉的堂姐’她爹是誰都忘了,居然還能問到這個,你下面是不是要問“你爸爸好嗎你媽媽好嗎你哥哥好嗎你七大姑八大姨好麼你鄰居家的狗好嗎”了?
賈寶玉嘴角一抽抽,他徹底明白了,十六爺終於擺脫了,高興得過了頭,這在秀他的聲音呢。
簡直亢奮得像晉江一樣地抽掉了!
你怎麼不去背本兒《論語》?你怎麼不穿過去當聲優?某個聲音不夠達標的人恨恨地想。這種可以稱為“各種羨慕嫉妒恨”的情緒,在徒忻說出皇帝有意三月出巡以及賈寶玉也會隨行的時候,突然被另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給掩蓋了。賈寶玉的心情是複雜的,他多少能猜到這中間有人進言了,最有可能的就是眼前的這個人。
賈寶玉明白,以他的出身在朝廷裡混不管是門第還是自身都是足夠了,但是年紀麼,即使皇帝有心提拔他,也不會急在此時,所謂少年得志平步青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非他是皇帝的兒子,否則絕對不會出現在一個政治成熟得快要爛掉的時代,在沒有‘資歷’這東西的時候,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熬,這就是規矩。即使‘簡在帝心了’,正好趁這個時候下放鍛鍊,至少要放在六部轉上個三年五載,再外放當一任地方父母,回來再擱六部就能升一檔,再歷練上三五年然後往清貴如祭酒一類職位上窩一陣子,再一轉當個殿閣學士
116、臨陣磨槍教學相長 。。。
,這樣也不過三十歲,再磨個三五年然後就算真的進了內閣那還是真正的‘青年政治家’,到那時所有人也只會說他太年輕了。
皇帝現在就這樣明白地發出了‘不計過往’的訊號,雖不見得馬上就升他的職也絕對是一種‘還記得你這個人’的姿態,固然是皇帝從來就沒真心想辦他,絕對也是有人從中進言了。
徒忻這樣兒還能想著自己,賈寶玉覺得自己之前還帶點兒隔閡、帶點兒懷疑防範、帶點兒疏離……真是太渾賬了!徒忻真是好人啊!自己之前還各種懷疑各種拒絕了他,沒想到還真有這樣不以私人恩怨,呃,私那個情,為難自己,如此坦坦蕩蕩的人。交了朋友就對會你好,沒帶著下流猥瑣的心思,賈寶玉這些年來也沒遇著這樣的人。徒忻不至於不知道朝廷用人的章程,還能在這當日拉自己一把,那是沒把自己當外人了。
長這麼大,被家人捧著,那總歸有層血緣關係在內,被奴才伺候著,還有層主僕關係。擱徒忻這兒,已經委婉拒絕了(賈寶玉認為),他還能主動幫自己一把,實在是……賈寶玉感動了,也不腹誹徒忻的囉嗦了,老實聽著。
說實話,他是不想湊上去的,自家那種狀況本該是巴不得所有人都不注意的。身為穿越者,換個環境能各種YY各種想做一番事業,一旦做了賈寶玉,就什麼雄心壯志都息了。光拆了東西兩府的聯絡都讓人詬病了許久,真要一意孤行強出頭,瞧他不順眼的人該由退休領導太上皇改成現任領導皇帝了。賈寶玉不忍拂了徒忻的好意,仍是說出了自己的難處:“這樣巴巴地過去,不是白惹人眼麼?便是不懼這個,終歸不好。”
徒忻嗤笑出聲:“你也忒小心了,十八弟在這兒一準兒笑話你。上回你得了父皇的誇讚,這回皇兄想起來了,要你一道兒去,又有什麼不妥?”他也沒想著賈寶玉能立馬翻身,不過是在皇帝面前提一提,等皇帝有什麼合適的事情的時候想起來還有這麼一個能用的人而已。
賈寶玉謝過徒忻,心道還好我在外面有據點,可以出去練一練手,打獵的時候一旁又有幫手,出醜也不會很大,算算日子,還有半個月可以抱一抱佛腳,便把此事放下了。轉而帶上了好幾分真情實意地與徒忻閒話,先笑說:“殿下這嗓子可是好了。”又問近來有何趣事,徒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