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雅從容,當然他以前也沒什麼不優雅從容,可是,他不是應該板著閻王臉用凍死人的聲音說:“你亂碰什麼呢,不成體統,回來。”如果動手,也是用讓人懷疑腳步落地能踏碎青磚的沉穩力度過去,從氣勢上先壓倒對方的麼?
淡定和麵癱,明明是兩個境界啊喂!
酒席設在後院兩層小樓的樓上,幾人都是年輕男子,穿得厚實些,正好觀觀田園風光。雖然莊稼都收了,但在城中居得久了,難得見這一大片空曠之地,也還相宜。賈寶玉一面解說,一面引著他們往後面走:“城裡住著規矩大,也不伸展。”眾人聽得心有慼慼焉。
樓上坐定,鄭莊頭已經帶人等候了,見人來了,上來請過安,請幾人入席,又打個手勢,底下魚貫而入的是上菜的人。菜色也與城中酒宴不同,估計這會兒沒人會把野菜捧到王爺桌上,徒愉與徒忻都吃得很驚訝,孟固與齊皓略知道一點在家的時候卻是不屑吃它的,此時為給賈寶玉面子才伸筷子一嘗,入口也都驚訝:“味道居然不壞?”宋明德看著盤中菜道:“常看書裡饑年食野菜,是不得已而為之,有旁的無人吃它的,難道野菜竟不那麼難吃
104、奉親遊園設宴待客 。。。
麼?”賈寶玉翻個白眼:“熱水焯過雞湯裡打個滾兒,加熟油、白糖、精鹽並各色佐料一拌,再不好吃那隻雞該叫著它自己死得真冤了。”徒愉笑出了聲兒來。賈寶玉見壺中的酒差不多溫好了,親自來斟酒,只有宋明德起身相讓。
徒愉道:“這酒沒喝過。”孟固問:“金華酒?”賈寶玉道:“正是,我原不在這裡住的,上回奉我們老太太過來,他們上的就是這個酒,嘗著味兒極清,便用了這個。”客人們當然要誇主人家好,依城傍水環境幽然一類。又問這是什麼野菜,賈寶玉哪認得全?說了一兩樣,就叫鄭莊頭上來一一介紹,幾人一併長了見識。徒愉最愛新鮮,又問:“除了這些還有好吃的麼?”鄭莊頭又意賣弄,又見主人對他們也很恭敬,又介紹了幾樣其他鮮著吃好吃的野菜,最後還說:“幾位爺要是春天來,可以嚐嚐桑椹。”
徒忻微眯了眼睛兩指捏著杯子輕輕轉著,悠悠地道:“把酒話桑麻,也是一件雅事。桑椹不是果子麼?也與野菜一般整治才好吃?”又對賈寶玉道,“我記得《三國》裡曾記軍人乏食或以此充飢。二十四孝裡有蔡順桑椹感強盜的故事,黑色熟的甜,紅色卻是酸。”這樣的徒忻很少見,他眼裡居然不避諱地閃著‘我很感興趣’。賈寶玉直納悶兒,他怎麼關心起這些來了?他不該是好奇……好奇啥賈寶玉也說不上來,反正好奇這些有點奇怪,好吧,其實是之前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於留下了心理陰影,其實徒忻也是個會變聲公鴨嗓又沒吃過野菜的男孩子加土包子而已。腦補一下,拎出佃戶張三家四歲的小娃娃肯定會鄙視他:“灰條子都沒吃過,你火星來的啊?沒見過世面。”賈寶玉悶著樂了。
於是今天就不說八卦,也不知道要八卦什麼,正好胡扯,從野菜說到饑荒又軍糧問題,然後就說軍需很重要,又轉到軍需的各類,然後又說了兵器的演變,這個賈寶玉比他們還熟,前世逛罈子跟人掐過記憶深刻,然後從馬蹬是鮮卑人發明的開始扯到民族問題,然後就是各民族的奇風異俗。齊皓年長聽過的多些,賈寶玉知識面廣(拜網路所賜),徒忻看的書多,末了三人居然為“五胡”是哪五個爭了起來,一個說“匈奴、鮮卑、羯、氐、羌”另一個說“五胡次序無汝羌名”。藉著酒勁,險些挽了袖子。
等勸開了,賈寶玉喝一碗湯才靜下來,眨眨眼,對上徒忻的眼睛,發現裡面居然有笑意。這人也不難相處麼,難不成我一直都看錯他了?或者說,人都是會改變的?
人家徒忻只是得了假,從一攤子各種抄家流放罷官奪爵砍頭的案子裡暫時解放了出來,心情很舒爽罷。話又說回來了,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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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還有打盹的時候呢,扮閻王的人畢竟不是閻王,他要偶爾露出一下本來面目,那也很正常啊。等到覺得兩人很熟了,賈寶玉忍不住笑言:“原道是個閻王,不料也是可親。”徒忻當時正在與賈寶玉下棋,捏著粒白子兒,頭都沒抬:“那是熟了,沒事兒我跟個生人笑成花朵兒,誰都當我好說話都跟我混鬧耍賴,差使還怎麼辦?又不是腦子有病。”賈寶玉無語,原來在他那裡,那會兒就是熟了啊……
本次宴請的意義是重大的,賈寶玉發現了徒忻的另一面,與此同時,與會的各方也對此次宴請非常滿意,從而進一步鞏固了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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