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三孃的心情,或者等到十年期滿。
可轉讓他主,和賣給人牙子這條不一樣,可本質上差不多。附註這麼說道:在裘三娘全面衡量下,有權同另一方財力權力相當的人進行等同墨紫價值的交換。而價值的計量,可由雙方請三個德高望重的人來裁定是否等同。如三人均裁定等同,墨紫不能對轉讓有異議。若有一人裁定為不等同,轉讓不可繼續。若有兩人裁定為不等同,墨紫可以撕契走人。
墨紫醒來後,聽裘三娘唸到最後一條時,差點沒再次暈死過去。雖然加了個只能執行一次的但書,但只要裘三娘發狠,把她轉讓給虐待狂什麼的,她就完了。那三個德高望重的人,定義很模糊,而且由雙方請的,不是墨紫自己請的,花點銀子就能搞定。
在她昏迷時,這份契找了保,送了官,加了官印。原件由裘三娘儲存,副本和那份裘三娘是戶主,添了她名字的戶籍本副本一起給她一份,如今她出門就一定要帶著,不然可能當作身份不明而被抓去吃牢飯。
這年頭,買通官府,偽造戶籍身份,可以。不過,像她一個沒背景沒關係,過去不清不楚的難民,並不容易。而且,大周管理奴婢的法例很嚴苛,一旦上了官府名冊簿,除非主家自願放人,否則逃走也不能脫離奴籍。被抓到的下場,那才真是生不如死。
墨紫在考慮成熟後,認為逃跑是下下策。她需要一個穩定期,建立起獨立所需的一切。即便她逃到別國,賺錢就會引人注意,引人注意就會問她身份,她一個孤女終究要依靠一份支撐的力量。現實遠沒有想像那麼美好,比較之下,裘三娘,第一是個女的,第二是個重利的商人,對她有考驗,也有好處。
事實是,裘三娘在明裡壓著她,她卻在暗中制壓了裘三娘。裘三娘時而感覺到了,因此才來刁難。但作為一個大小姐的驕傲,裘三孃的刁難都是正面來襲,倒讓她多了制勝的機會。
自贖,斷了她用錢買自由的念想,那還不算什麼,大不了熬個十年。轉讓,是裘三娘最厲害的一招,拿捏著她的喉管,隨時不讓她呼吸。裘三娘沒有權利讓她死,但絕對可以讓她生不如死。
墨紫步步為營,在乖丫頭和倔丫頭之間,常常往前者傾去,也是顧慮到轉讓這條。
“你誰啊?”守門的小丫頭把她八千里外的思緒叫回來。
墨紫一看,裘四和齊書早沒影了,心下鬆口氣,剛想溜回小院,突然從旁邊的柳樹後搖晃出一個黑影,直往她身上撲來。她讓開不及,撞到一處,那黑影就伏在了地上。
墨紫吃驚後就納悶,她有那麼厲害,居然把人反彈不算,還一趴不起?
小丫頭喲了一聲,很機靈,幫她提了燈來照,還好奇地問,“這又是誰?”
“我不知道。”墨紫對裘四說得是真話,大黑夜裡的,連正背面都分不清,怎麼看得出誰是誰。不過,現在那人是合撲在地,面朝下的。
“啊”小丫頭突如其來後退幾步,指著墨紫的裙子,嚇得臉白眼圓。
墨紫低頭一看,景藍碎花裙上一片鮮紅。可很快被燈光燻暖,滲入藍布裡,不再醒目。伸手摸了摸,濡溼的,可身上又不疼。
“你……你流血了。”小丫頭驚慌失措要往裡跑,“我叫人去。”
墨紫趕忙拉住她,“別慌,流血的不是我,多半是地上這人。你替我提好燈籠,我把人翻過來瞧瞧怎麼回事,然後你再叫人去。”
小丫頭乖覺,真將燈籠挑近了。
話說得鎮定,墨紫心裡也奇怪。等她蹲下身,小心翼翼把人面朝上,剛要看看是什麼人,就聽小丫頭倒抽口氣,燈光一下子沒了。
墨紫抬眼就望,只見小丫頭倉惶往門裡跑的背影,“喂,你等等啊,跑什麼?我還沒看清楚。”
這丫頭見鬼了?墨紫沒好氣。
還好,門口掛兩個氣死風燈,到這地步,她也不在乎多費點力氣,將人轉了一百八十度,自己換到另一邊去瞧。立刻,聽到自己倒抽了口氣。
搖曳的燈打著擺,因為是氣死風,光好好亮著。然而,那張臉看起來很像鬼。紙白蘸青的膚色,赤紅的眼圈,粘稠成海藻的亂髮。但真要說起來,鬼是不會流汗的。偏那人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子,滴滴往髮根裡墜。一身素白的單綢裙,也就是平時睡覺穿的內衣,上面綻放著血色的梅花,看得人有些觸目驚心。
墨紫見過她幾面。在裘府的一眾丫環中,她的容貌很出挑,一雙眼會說話,小腰細得盈盈柳枝,舉手投足皆媚。
人們說,上天賦予女子美貌,不會毫無用處